杜长老就是想不明白,不就是区区一缕煞气吗?怎么能将修为已是大乘的修士逼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孟元和却知道一点,他作为亲传弟子,日日夜夜守在明修尊者的床榻前,听他在昏迷中呼喊赵玲的名字。
这不是煞气所致,这是一道心结。
是一份被他藏在心底的,不敢宣誓的爱意。
孟元和疲态尽显,他双手撑住膝盖,头深深地垂了下去。
为什么他当初没看出来呢?可师尊若是真对赵玲有意,又为什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自我毁灭的路呢?
前尘往事再度浮现在脑海里,孟元和想得头疼欲裂。
“元和。”床榻上的人突然出声。
孟元和搓了搓脸,凑上前:“师尊有何吩咐?”
明修尊者在孟元和的搀扶下坐起,他脸色虽苍白,但还算有Jing神:“你去把沈娇娇找来,为师有点事同她说。”
孟元和怔了一下,应道:“是。”
沈乔正在重华殿门前躺尸,还有齐玉成三人陪着她。她最近的状态不好,甚至比最开始的时候还要颓废,这让他们无法放心,甚至在掌门召见后,一路陪到了青云峰。
“你说这个时间点掌门师祖找你过去,不会是交代后事的吧?”
闻岚本意是想说点俏皮话活跃一下死气沉沉的气氛,想不到此话一出,气氛更沉寂了,主要是平时里会和他吐槽说笑的沈乔没有一点反应,倒是齐玉成用眼刀斜了他一眼:“闭嘴。”
闻岚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嘴巴。
走进屋子看见明修尊者的时候,沈乔还是怔了一下,虽然听闻掌门病重,但这些年她忙于钻研溯回之术,也分不出一丝心思来看望,眼下一看,这气色的确大不如从前,闻岚的那句话也不是不无道理。
明修尊者披了件外袍坐在榻椅上,面色没有一丝血色,时不时轻咳一声:“今日找你过来,是想和你谈谈关于魔核的事。”
一听到魔核两字,沈乔Jing神了一些,连忙坐直。
“自从这煞气侵蚀本尊的心脉后,本尊就时常看见一些幻象。”
沈乔皱眉:“是什么幻象?”
“是赵玲。”明修尊者回答,“她时不时就会出现,一边笑一边唤我师尊,可这些场景本就是本尊亲身经历过的,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每次她出现过之后,本尊都会莫名其妙地流下眼泪。”
孟元和猛地看向明修尊者,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深深压下了眉心。
关于赵玲的幻象,之前魔核在沈乔体内的时候,她也看到过,现在魔核的煞气进入了明修尊者体内,他也看到了赵玲。
难道魔核与赵玲有关?
沈乔的手指沿着桌沿敲打,陷入了思索。但有一点不同,她没有莫名其妙地流泪。
“师祖,您除了流泪,还有什么其他反应吗?”
明修尊者垂眸,缓声道:“很难过,没有缘由地难过。”
沈乔想了一会儿,一时间并无头绪,暂且起身告退:“多谢师祖提供线索,若是下次再出现赵玲的幻象,还请及时告知。”
待沈乔走后,孟元和又折回屋子,明修尊者倒着茶,抬眸扫了他一眼:“你也回去吧,不需要日夜守在这儿,为师就算病得再重,也还没到要你保护的时候。”
孟元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明修尊者放下茶壶:“还有事?”
“师尊。”孟元和捏紧了拳头,“弟子想问,当年赵玲她说……她说第一次跟您表白心迹的时候……”
明修尊者长眉拧起:“何时的事?”
孟元和一怔:“仙历一万三千零四年腊月初五那日,她、她还说将您推倒了……”
“我是在三千零五年的三月才知道她的心思的,就是我从斩月小峰回来的那日。”明修尊者顿了顿,“她突然跑来说怀了我的孩子,我自然是惊怒交加,与她大吵了一架。也就是那一次,我才知道原来她……”
孟云和皱眉:“不、不可能啊,她明明说……”他猛地顿住,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纷飞的画面。
【我喜欢师尊。】
【他分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承认呢?】
【本尊都会莫名其妙地流下眼泪。】
孟元和狠狠搓了一把脸,将复杂的思绪一口咽下:“……是弟子记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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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泛起鱼肚白,桌上的灯油也燃尽了。
沈乔在桌前坐了一夜,桌面上是摊开的纸,被她反复涂写,写满了着“赵玲”与“魔核”两字。
赵玲一定与魔核有关系?
但是是什么关系呢?
她苦思了一整夜也没想出来。
太阳xue隐隐作痛,她闭目休息了一会,随后起身出了院子。她没有思考,随着惯性走去了重华殿。
远远就看见闻岚和宁又晴在白玉石大门前放下一束鲜花,然后双手合十拜了拜。
沈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