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紫冥只是叹道:“我真的不需要谁保护,这一路很通畅。”
墨枫异默默无语,只好闭嘴。
凌紫冥看向墨枫异脏污的手,拿起手帕为他擦拭,问道:“你好像没受伤啊,这是谁的血? ”
“皇后。”墨枫异道,“还有荀粲。”
凌紫冥猛然抬头:“怎么回事? ”
“我在皇宫刺伤了他,所以才出来的。”墨枫异淡漠道,“其实是他自己伤了自己。”
凌紫冥默默握住他的手:“荀大哥不会有事的。”
墨枫异苦笑道:“他当然不会有事。”
有事的明明不是他。
“是皇上要放了你吗? ”凌紫冥再问。
墨枫异疲惫地点头:“而且他让我别再回来了。”
凌紫冥强撑着笑道:“哥哥,其实你应该高兴的,至少算是报了仇啊。”
“那你知道这种被仇人救了的感觉吗? ”墨枫异紧蹙眉头,“我连这条命都该唾弃了。”
凌紫冥感受到了他手掌收力,似乎在默默发泄这种不满。
“那是皇后应该做的。”凌紫冥淡声道,“你不能因为别人的错怪自己。”
“我也害得舒仁禄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根本不是皇嗣,而是项旖心出嫁之前那个相好的戏子的......但他有什么资格怪我? ”墨枫异感到愤懑,“难道他自己杀了亲娘,错认了父亲跟我有关系吗? ”
墨枫异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股脑地冲凌紫冥倾泻:
“我难道真的错了吗?我不该做这种噩梦吗?我不该问师父和杏慈娘子吗?我不该找佩璇吗?我不该去质问皇后吗? ”
凌紫冥失落地沉默,听着他一点点倾吐出来,墨枫异终于找到一个说话的人,所以压根制止不住一样说话。
“我明明不想杀她,为什么舒仁禄要来杀我?为什么她杀了我娘还要为我挡剑?其实......其实她也没有真的杀了我娘,只是我娘落水她没救......可她为什么不救?她明明可以救她的,她是看着她落水的! 为什么我娘不向她呼救?为什么她的心这么狠?还有皇上,为什么要包庇皇后?为什么要逼我爹自废武功?为什么......”
凌紫冥上前抱住他道:“哥哥......别说了......”
墨枫异出神一样喃喃不停:“为什么啊......为什么我没有恢复记忆啊......”
他确确实实忘了当年的事,哪怕在梦里百转千回,他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世上的事哪里会是像传奇话本一样巧合神奇,忘了就是忘了,根本没有机会回归从前。
所以墨枫异向项旖心和舒汉旭撒了谎,他的脑子里始终没有那天的记忆,甚至那个月,甚至后来的大半年。
他根本没有恢复记忆,但所有人都让他一遍遍回忆,像是强制他往自己的人生里加入一段不堪的故事,再告诉他这是真的。
墨枫异很想吐,真的很想吐,他按住自己的胸口压制住肚子里的翻涌和颤抖,他根本遏制不住这种难受,浑身冒着虚汗,整个上身都在发抖。
他其实应该知足,皇上什么都没追究,明天说出去他也可以干干净净丝毫不掺和这些脏事,毕竟文禹盟对朝廷还有用。
可他很想吐,他的胃和胸口都没放过他,后知后觉地有了反应,毕竟他原本以为自己没事,他根本没有为项旖心的死感到难过,没有因为她救了自己而有所动容,甚至是后来伤了荀粲他都无动于衷,他甚至很好地睡了一觉还没有落过泪,但他嗅到手上的血腥气息就开始觉得肚中翻山倒海一片混沌,浑身颤抖着要吐出来。
可他几乎什么也没吃,自然只能干呕,边拍着自己胸口边断断续续地强行言语:
“我刚刚跟皇上说......说我仇人死了我很高兴......可是为什么我高兴不起来?我根本高兴不起来......我还伤了荀粲,我怎么能伤了他......他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凌紫冥心疼不已,她知道这些对墨枫异打击重大,但现在这个人明显已经不清醒了。这远远比她想的严重。
凌紫冥触到他脸上的泪水,墨枫异还在不停地自言自语,这或许是墨枫异今晚真正的情绪吧。
凌紫冥暗自点了他的xue道,墨枫异闷哼一声就失去了意识,凌紫冥把他扶到了一旁盖上薄被,再擦去他眼角未干的泪水和手上剩余的血迹。
子时钟声敲响,迎冬礼过,冬天彻底来了。
小枫儿,别再回来了。
墨枫异这一睡就是很多天,在他沉睡不愿醒的时候,元绪二十三年冬月初三,荣和帝宣布项皇后病逝,北易上下大悲,荣和帝亦悲痛不已,罢朝三日,追封项皇后为德肃皇后,赐葬皇陵。
月底,荣和帝随送葬皇队亲送德肃皇后入陵,这被后世传为一段佳话,后来的许多说书人都对这段津津乐道,说是荣和帝与德肃皇后少年结情,相守半生,举案齐眉,恩爱非常,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