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空无一人,行李箱和季竹弈几件衣服一同消失。
晏尧攥着拳头,从指尖到耳朵尖都因为血ye的不通畅而变得僵硬冰凉。
不想听真相吗?也对啊,像他这种从小生活在象牙塔里的王子,怎么能接受得了我那腌臜的内里呢?
不,不是这样,他不知道这是我的算计。
那就是腻了吧?连包养关系都厌倦了啊?还是被父母发现了?
晏尧用力来扇了自己一巴掌,耳朵里嗡嗡的振动盖住了心里乱糟糟的杂念。
疯了吗?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季竹弈?
他冲进洗手间,穿着昂贵的衬衫,手工的皮鞋,被冷水淋了个透彻。
冷静下来的晏尧收拾干净自己。
按照计划,接下来他应该向季竹弈表明爱意,跟他公开恋爱关系,然后试探他三年前分手的理由,轻描淡写地找一个借口圆上这个谎。
但晏尧突然打乱了快要终局的棋盘。
晏尧习惯于撒谎和演戏,这样总能让别人认可他,崇敬他,然后奉上利益。
可他突然发觉自己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季竹弈是不同的”,却还是对他有诸多隐藏。
他曾把这罪责归咎于“爱”,但“爱”不应该给季竹弈画地为牢。
这一次,把选择权交给季竹弈吧。
晏尧驱车返回自己的公寓,几个月没人到访的房子兀然被打开门,楼道的风灌进来,吹起了纷纷的灰尘,在外面借进来的光里,翩飞萦绕着一身寒气的晏尧。
床底下的箱体里,有一本磨损严重的老相册。
季竹弈没跑太远,当夜凌晨一点就在隔壁市的酒店住下了。
他逃跑的理由再简单不过:不想放手,先拖延时间。
他抽着烟,心里浮现出Yin暗的想法:给郑洸一笔钱,让他去整容,然后再送出国;如果他不肯,就把他的脸刮花,再让他拿不到实习的offer无法毕业……
停,停,我要是用这样手段对付一个还没走出学堂的小孩儿,晏尧那样光风霁月的人还看得起我吗?
季竹弈捂住脸,眼睛有些干涩的疼。
舍不得。
烟灰缸满了。
四月的第一个早上属于春天,雏燕的鸣叫伴着和煦的春光从窗口爬进来。
季竹弈觉得厌烦,他只觉得这鸟叫刺耳,这光芒扎眼。
门被敲响,他不耐烦地去开。
抽烟抽得面色青灰的的季竹弈看见了同样不那么光鲜亮丽的晏尧。
他虎躯一震,扳转晏尧的肩,捂着他的眼睛把他拘进房间,然后自己火速冲进浴室把自己捯饬干净。
晏尧拿着两张车票,习惯性的露出他常见的,那个温柔如冰川消融的笑,转瞬间又压下去。他舍弃自己Jing湛的表情管理,带着一个不太好看的,但是真实的笑容说:“阿弈,我们去旅行吧。”
晏尧买的是高铁票,拉着季竹弈,两个人什么都没准备就打车到了火车站。
他们一路南下,第一站是济南,雨水已至,春风已暖,垂柳吐绿,迎春初绽,两人徜徉于古巷和山泉。
第二站是南京,江南的小楼别致清雅,门前有流水潺潺,晏尧和季竹弈买了套汉服来穿。
第三天去了上海,钢铁森林的不夜城,两个大男人去逛了迪士尼。
第四天在江城下了车。
清明节,江城却没下雨,艳阳高照伴着氤氲水汽,轻快明媚得好像要现出彩虹。
晏尧的脸上忽然没了笑,眉头微微蹙起,嘴唇抿出一道凌厉的直线。
季竹弈察觉到他如临大敌的样子,以为是这“分手旅行”到了终点,却没做什么,只轻吻他的眉心。
晏尧带着季竹弈走进一片墓园,这片墓园大且空,即使清明时节,前来祭拜的人也不会撞见彼此。
有一块墓碑上边贴着郑羲的照片。
晏尧把买来的花束放在碑前。
“阿弈,我们之间出了一些误会,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季竹弈眸光一动,牵住了他的手。
“我是个不诚实的人,我骗了你——和所有人——很多事。第一件就是:我没有父母。我是个弃婴,在孤儿院长大,被领养以后我逃跑了,偌大的江城我无处可去,差点就去了江里。后来我的老师找到了我,让我在他家里长大,还资助我上学,上大学。他是我的家人。”
晏尧伸出手指点点季竹弈的眼睛,语气突然活泼起来:“他和你很像,我第一次见到你都差点认错。仔细想来,是很像啊,你们都是‘光’。”
“季竹弈,我这个人没你想得那么好,我撒谎成性,我骄横跋扈,我有无数的不堪与粗俗——但我心里有方净土,是你。”
季竹弈原本脑补的委屈、愤怒、不甘,全都扑棱棱地化成了碎片,割在心脏上是钝钝的疼。
季竹弈看到晏尧这么个心高气傲的人,在朗朗乾坤下剖白自己,他眼角的肌rou微微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