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那头响动了几声,好像是有人进房门训了小孩几句,随后立马就掐掉了电话。
蔚来看着电话挂断的手机界面,一言不发。
周沁确实是去逛街了,但不是漫无目的闲逛,再过一个月马上就是蔚来的生日了。
她还记得蔚来有一回喝醉了跟她说自己从来没有过一次生日,礼物、祝福什么也没有,但其实她心里十分在意这种仪式感,她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很隆重,夸张点还带了抹神圣庄严的日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仪式感这么敏感在意,可能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所以特别缺乏,也可能是因为她觉得在每一个准备向前一步的时候都要有一个特别庄重肃穆的嫁接方式,她特别害怕突然间就要面对,具体面对什么,什么都一样吧,她害怕这种感觉,除非它是好的,惊喜的,让人开心的,但是她知道不会的。
十八岁生日那天蔚来在外面打工,那天于她而言没有任何不一样,甚至因为是生日,她比平常还要更加难过,她在那时许了一个愿,希望今生今世的烦恼痛苦通通不要带去来世,当然,如果她还能有来生的话。
后来遇到周沁,她觉得这个愿望也不重要了。
周沁赶去商场专柜时那件衣裙已经售完了,她只好又跑了几个地方才找到最后仅有两件还在销售的柜台,直到付钱她发觉自己没带手机,最近Jing神恍惚得厉害,连身上也没有现金,周沁恳请店员留住衣服她回去拿钱来付,店员虽有些为难但也只能跟她尽量保证,周沁一头道谢一头赶紧跑回去拿手机。
上气不接下气地飞奔到楼下时,周沁猛的一顿,呼吸心跳都按下暂停键,只有血管中的激动在四处乱窜。
"你,你……"她激动到甚至有些说不清一句话,一个月了,她真的觉得这一个月好长好难熬。
蔚来静静地站着,脸上印着浅浅的笑,疏远又温暖,她双手插在外衣口袋里,深呼吸了一下摸出手机递到周沁面前。
她没有说一句话。
周沁没有察觉,惊喜地接过,赶忙要去付账,像是想起什么她又回过头对蔚来说:"等我回来,我们再去吃火锅。"
"周姐,"蔚来没有搭理她的话,自顾自地讲着,"星期一我们一起去再去采访吧。"
"好啊!"
"上次的采访还漏了些东西,所以要全部再采访一遍。"蔚来慢慢地说,看着周沁的眼睛她慢慢地说着。
"……"
周沁沉默了。
"我不知道,可能会有别的工作,所以……"
"为什么你这么害怕见到她们?"蔚来问,第一次周沁见到这对祖孙时的不对劲她就看出来了,日头很大,蔚来的心下惊凉,头却被晒的阵阵发懵。
"你跟她们有关系吗?难道,小小……是你的小孩?"
周沁痛不欲生的蹲下身子捂住耳朵,吞声忍泪,她慢慢地摇头,好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耄耋老人被现实生活这个巨人硬生生摁进土里,低头,认错。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蔚来甚至感到缺氧,这个玩笑未免太过沉重,"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呢!"
"不要问了,不要问了……"周沁狠狠抓住头发,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着,她忽的松开头发转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她没有开玩笑,她是真的下死手,她不想活下去了。
"你疯了!"蔚来使劲去掰开她不断用力的手掌,两个人扭打缠绕在一起,她们互相爱怜,又都泣血涟如。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是你说我们是朋友吗!"
"那你有告诉过我吗!你喜欢李铭你有告诉过我吗!"
"我没有!我没有!"
"我没有……"蔚来花光了力气终于是制止住了周沁自残式的疯狂举动,她对着周沁怅然若失,喃喃自语道。
周沁垂着头,原本柔滑漂亮的长发被抓的杂乱无章,像捆杂草,周沁也像个失去活气的稻草人。
"我也没有。"周沁说的很轻,她空洞的双眼只装得下绝望,丢下这一句直接就跑开了。
完了,终于完了。
一个月以来,这么多天的压抑、伪装和忍让终于在重逢的今天彻彻底底分开。
每天活在自我折磨和执着妄想中的日子中,她们是如何在期盼着安稳平和的明天,规划着怎么拥有普通平凡的一天,最后又是如何被彼此的当头喝棒打的头破血流。
意外总是快到都没能让人准备好开始,转眼就悄无声息,按部就班的,这么结束了。
看着周沁头也不回地跑开,蔚来没有追上去,她隐隐约约察觉自己又开始发病了。
头痛,发昏,心底里压抑不住想要一了百了的念头,摁着闷着,像是往一个密封塑料袋里不断充气,只要针孔那么大点的缺口就会卒然爆炸,一瞬间即可消失殆尽,灰飞烟灭。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好不容易摸索着回到家,像疯了似的到处翻找着能够暂时让她安定下来的药瓶子,正常人怎么会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