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做不了,身体像是一个空腔,只有无用的回音徘徊。
“……涉案金额巨大。胡某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归还部分赃款……”。
勒索来的前全花在女朋友身上,用于个人消费的,一分都没有。
“念初犯且认罪态度良好,判处五年有期徒刑。”
阿姨压抑许久的哭声爆发,叫得撕心裂肺,“儿啊,儿啊”,叔叔拉住她,脸上也泪水纵横。大家都站了起来,面色发白。
胡延浩被送入监狱的时候,父母和几个朋友都在场,他女朋友没去。
殷华去接他出狱。五年前送他的人有家属和朋友,但今天他出狱却只剩父母和殷华。
春寒料峭,三人没呆在车里,而是站在墙边。叔叔阿姨头发全白了,人也衰老的厉害。殷华想起自己的父母:好几年没见,他们是不是也因为自己的事白了头发。
监狱大门缓缓打开,胡延浩拎着黑包缓缓走出来。阿姨立马冲过去抱住他,胡延浩拍拍母亲的背,对着阳光眯了下眼。
走到殷华身边,他顿了顿,“对不起。”
“没事。”
胡延浩在殷华肩膀一下轻锤,“别这样,真的对不起。”
殷华愣在这个动作上,刚刚的轻松不见,“真的没事。”
胡延浩入狱后殷华大概隔三四个月去看他一次,眼见着胡延浩从沉默,到和他说话时故作轻松,但眼角嘴边透出的绝望越发加深。后来胡延浩话说着说着突然音调拔高,有时候又近乎低吼,情绪完全不受控制。这时候殷华总是沉默一会,再问他其他的问题。
殷华第一次,对一个未见过面的人,产生近似恨意的情绪。
那个叫琪琪的女生一次都没有出现。
她有没有愧疚过,殷华放任自己恶意揣度,还是交了新的男友,新的有钱的男朋友,装作心有余悸的样子回忆有个可怕的男人为她落得坐牢的下场,或者干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寻找对她死心塌地的男生,从头再来。
但是胡延浩几乎不存在重新开始的机会了。
殷华一直认为那个女生是造成胡延浩失常的主要原因,后来发现不止如此。
那天自从在椅子坐下,胡延浩就一直拿轻蔑的眼神看他,殷华硬着头皮说话,胡延浩也会回答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应该没发什么吧,似乎和以前一样,殷华绷着的神经渐渐放松,胡延浩却看着他恶毒的笑,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问:“你和祝柏舟是不是在上床?”
殷华不说话,定定看着他。
看到他这个样子,胡延浩有一种扭曲的快感,“你是被捅的那个吧。”
殷华的心下坠的速度太快,扯得五脏六腑疼,“咱们今天,先到这里。”
放下电话胡延浩贴近玻璃,眼睛圆睁笑得恶毒,“真恶心。”
三个月,四个月,到了往常探监的日子,殷华却不敢去看他,特别害怕。害怕胡延浩变成的那种样子,害怕他说的话。
那些日子对女生恶意的揣度最后都能以同样的方式反之加诸己身。
殷华冷静了很久,后来觉得哪怕胡延浩再怎么恶心自己,他这时候都需要有一个人交流。
不管胡延浩愿不愿意说,殷华必须去。
万一胡延浩撑不过这五年,就真的什么机会都不存在了。
殷华开导自己:认可同性之间的恋爱变成了一件政治正确的事情。人们默认接受的教育越高,对于此类事情也就越理解和宽容。但他们真的是理解吗,还只是见识宽广后的一种见怪不怪的漠然,或者是在高知风气压力下的一种沉默——无论是否厌恶,做出一副理解的样子总是不错的。
如果这种排斥出于生理,教育充当的角色可能并不只是单纯的引导出人们的同理心,而是兼有告知选择伪饰的另一条出路。
殷华这么想着,觉得自己得到了安慰,可是坐在拥挤的地铁上,与人群接触的热度让他想起不久前的那次发烧,皮肤上像是附着一层岩浆,隔着骨骼将脏器融成一滩粘稠,鼻息里都是陌生的酒气,耳边又出现那道喘着粗气的声音,“给我过把瘾”。
车厢更加拥挤,宿舍狭小的空间,冰凉的是卫生间的瓷砖。
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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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锋芒
殷华最近的任务暂时完结,老板那派下的项目也告一段落,目前手头上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又临着五一假期,便去找老板说自己需要五天时间调整休息。早说过博士生没有假期,但殷华无论工作日与否都很拼,和导师在办公室见面的频率也最高,所以即使是对工作时间一向要求严格的老板也没犹豫,让他好好调节状态,及时check邮箱审稿意见的回复便批假了。
去机场的路上联系到祝柏舟,闲聊几句后问那缺不缺人手,需不需要助理帮忙。那边诡异地沉默,殷华拿开手机确认自己的确没误触挂断,难道是信号突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