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品种的油盐酱醋琳琅满目,光是辣椒酱就有三种不一样的。鞋柜里多了一双拖鞋、茶几上多了一只茶杯,都是程汶专用的。就连原本空无一物的阳台都被富贵专属的软毛睡垫和不锈钢餐具占领了。
看着这些不知何时添置的家具和陈设,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心里似乎满满的,又好像空空的。下意识地打开电视,想要驱散聚集在这沉默空气里的压抑。电视屏幕还未亮起,新闻频道的声音已经先响了起来:“今天下午三点,台湾花东纵谷附近发生7级地震,整个台湾中部都受到影响……”
陆江燃手下动作一呆,手上那件已经叠好的衬衫又晃晃悠悠飘落到了沙发上。他来不及管抖落成一团的衬衫,扑到桌上拿起手机,几乎是颤抖地打开微信页面,翻找着前一日程汶给他发的信息。
“明天中午可以和导演吃饭,聊聊剧本。顺利的话,后天离开花莲,转道去垦丁晒日光浴。给你带一瓶垦丁的阳光和海水回来!”
他对着这句话认认真真地默读了两遍,确认自己理解了每一个字的意思,随后便开始心慌意乱地搜索着程汶的电话。
对方的信号很差,陆江燃试了好久,好不容易打通,对面却始终是一片机械的忙音。发微信过去,对方也没有任何回音。
其实陆江燃自己也不常摆弄手机,有时候发他的微信一整天都看不到;然而程汶只要不在工作状态,必然是秒回他的信息,一次都没有耽误过。此刻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整个人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陆江燃忧心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好不容易想起程汶的微博名,连忙点开页面,照着置顶简介里的经纪人电话打了过去。
这次倒是很快就有人接电话了。
那是个尖声细气的娘娘腔男人,自称是程汶的经纪人郝哥。不过这个郝哥完全不知道台湾地震的事情,倒是麻烦陆江燃把前因后果又跟他说了一遍,这才着急得直跳脚,从玉皇大帝求告到耶稣基督,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陆江燃心知此人指望不上,却也不得不再三拜托他想办法联系到住在花莲的那个柏同舟导演,好找到程汶的下落。
挂了电话,他上网浏览了一会儿地震信息,又厚着脸皮发微信问了自己多年不联系的、在台大做客座教授的昔日同窗。对方说此次花莲地震很严重,整个台湾都有明显震感,中心区域有很多地方水电全断、民房坍塌。虽然当局暂时没有报道人员伤亡的情况,不过受灾人数估计不在少数。
折腾了大概一个小时后,他再打程汶的电话,对方干脆就关机了。
陆江燃瘫坐在沙发上,无奈地意识到自己无计可施。他再怎么忧心,毕竟也是个冷静自持的成年人。如果等上一夜还是没有回音的话,也只能拖上行李箱,按时前往东京参加会议了。
第三十四章 初色
地面开始摇晃起来的时候,程汶刚刚结束和柏同舟导演的会面,正在步行回酒店的路上。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目眩了,直到周围的人纷纷开始奔跑,才发现确实是遇上了地震。
他来不及思考,本能地跟着四散奔逃的人群一路狂奔,很快到了酒店楼下。
门口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住客和工作人员,有好些甚至是衣衫不整、蓬头乱发地从楼上跑下来的。工作人员告知他,花莲全县已经断水断电,当局要求二层以上民房全部撤空,所有居民和游客就近前往附近的学校避难。
说话间,临时充作摆渡车辆的公交车来了,空地上的男女老少立刻蜂拥而上,将车挤了个满满当当。没挤上去的拼命拍打着车窗户、追着车一路小跑,一副生离死别的恐慌模样。
司机一面发动汽车一面大声喊话,请大家耐心等待下一班车来,或者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步行前往三公里外的小学。
程汶估量了一下形势。自己刚刚出去和导演会面时身上只带着一个小包,装着证件、手机和现金等随身物品,绝大部分行李仍然留在酒店八楼的房间里。现在震感已经不如刚才那么强烈,他把心一横,进了酒店大堂,一口气从消防通道跑上了八楼。
楼里果然一片漆黑,所有房门都大开着,里面还有或多或少的行李没有被带走,足见主人撤离时候的紧张和匆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忽视无时不在的震动感和楼下时不时响起的尖叫声,摸黑打开手机背灯,在漆黑的房间里摸索着收拾行李。值得庆幸的是,作为模特的职业病让他习惯每时每刻都把随身的物品收拾得整齐利索,以便在忙碌的工作中一拖起行李箱就能转场子。
十五分钟以后,程汶拎着行李箱安然无恙地回到了一楼空地上。
他的心跳得很快。
从八楼跑下来的距离虽然不短、手上拎的七八公斤行李也不轻,可对常年坚持锻炼的他来说本不应该构成任何压力。
只不过这一次与平时在健身房里那些机械的速度、力量练习不同,这是真正在生与死的闸门之间狂奔。每跑一步,地面的震动和摇晃就会让人头晕目眩、心跳加速。
春节刚见过的父母家人、来不及相见的远方亲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