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庄森的父亲打电话。
等待的间隙,她心生忐忑。抬眼看,恰好不远处,盛濯然正端着两杯鲜榨豆浆朝她走来。
端正的眉眼,没什么表情,视线落在她身上,却悄悄弯起了唇角。
她回以一笑。
电话接通,“喂……”
“庄叔叔您好,我是景簌。”
“……我知道。”
那头的“庄叔叔“声音却不如她印象中那样,仔细一听,是庄森。她讪讪笑了,“庄森,好久不见了呀。”
为她插吸管的某人动作一顿,又自顾自继续。
“你找我爸有事?”
“对。”
“等下。”
片刻后,换了人,温和地向景簌打招呼,“簌簌最近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庄叔叔。”
挺好?
盛濯然挑眉,这孩子想来这辈子都学不来撒娇哭诉了。
“庄叔叔,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问您,请您一定不要隐瞒我。”
尽管不在眼前,景簌仍然正襟危坐。
“我爸爸……当年去世那场车祸,是不是有什么内幕,为什么后期警察局和医院都不能给我具体的信息。”
庄叔叔果然沉默,无声印证她的猜测。
虽然心中浪chao翻天,景簌却没有催。再开口时,每个字都在颤抖,“庄叔叔,我真的只是想知道,到底为什么……”
“现在妈妈带着夏夏走了,林满的家也没了,如果……如果我不能知道父亲到底是怎么去世的,或许我真的找不到支撑自己的东西了。”
语气悲切,她眼中却没泪,只是平静把伤口撕扯开来,试图换来一个感同身受的真相。
对面的人果然不忍,“簌簌,不是不能告诉你,你爸爸想瞒着你们,就是怕你们接受不了。”
“我不会,庄叔叔,我真的不会,不会的……”
她摇了摇头,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笨拙重复。
“他出事前确实找过我,只说了最近可能得罪了一些人,让我照顾好你妈妈,还有你和夏夏,多多帮衬一把。”
“他……得罪了谁?”
“对不起,簌簌,我也不知道。”
线索戛然而断,她连手都来不及伸出去。景簌还是乖巧道谢,挂了电话,才对盛濯然摇了摇头。
他将豆浆递过来,只字不问电话里说了什么,“给你的,花生红枣味。”
夏日的一杯热豆浆,感觉自然不怎么样。景簌眼尖,看见盛濯然的杯壁沾了点水珠,还在滚滚往下掉落。
她伸手过去接住一滴,果然是冷的,便将自己的推过去,“我要喝你的……”
盛濯然无奈看她尝了口,无声皱眉。
没加糖只加冰的原味豆浆,景簌大约不怎么喜欢,象征性下肚两口,随即还给他,“两杯都给你了。”
朝阳的光不算热烈,盛濯然收下她的赏赐,很快解决。景簌正对着尚未高悬的太阳,眯了眯眼,“走吧,现在去找吕航。”
去工程部办公室略一询问,得知吕航正在里头。景簌陡然来了力气,走在前面,细弱两只腿生风一般。
门被推开,见又是这两人,皆面无表情,吕航下意识慌乱。
盛濯然嗤笑,“我们今天来,绝不动手,只问你几个问题。”
比起盛景的弟弟,吕航大约觉得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女儿更为亲切。整理了下方才瑟缩的神情,问景簌什么事。
“当年你来林满承包工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执意要追根结底,断了的线索再找就是。直觉指向这个男人,景簌心里有模糊的一个想法,闪过无踪。
吕航看了她一眼,并没答话。
“怎么,现在是默认的意思?”
她最痛恨沉默,如一池深水,什么真话假话都能吞没。
对象又是她恨不得扒皮抽骨的仇人,当即便转了音调,讽刺意味十足,“口口声声缺人养老,又临时反悔,想找个倒霉女儿负责下半辈子,就这态度?”
吕航拿出一只烟,点燃,在袅袅青雾中,回忆着在景簌看来并不重要的过去,“我再没有见过比你妈妈更美的女人了,几乎只是一眼,我就确认了对她的心思。”
拉开椅子坐下,景簌笑,“哦?什么心思?强.jian她的心思吗?”
“我从没见过刘芳丹美丽的模样,你知道吗,我生下来之后,从我记事开始,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市井女人,不梳妆打扮,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穿梭于学校和小镇之间,鲜有朋友,只有在我面前才张牙舞爪,出门遇事都怯懦无力。”
“是你亲自杀死了那个让你一见钟情的美丽女人。这件事我希望你能谨记,最好死了下地狱也别忘记。”
多年过往,她要清算,发现太难。真要指责,眼前的人显然不知错在何处,继续厚着脸皮做个一厢情愿的深情人。
可悲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