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厌弃里。他以为自己喜欢男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又为自己喜欢上你而感到自责,愧疚。他敬你、爱你,又怕你、躲你。”
“躲我什么?”百里英自嘲道,“我是毒蛇猛兽吗?”
“对那时的他来说,是的。”公孙靖道,“他对自己要求一向严格,绝不容许自己一步踏错,所以才步步中了赵太后和安南王挑拨离间计,最后伤害了你。”
“你死后,他像疯魔了一样,陷入深深的自责。他在云汉宫里修建了一座芳菲阁,保存你的身躯。他半是请求、半是威胁留我在江东做了国师,我每个月在芳菲阁开一次招魂阵,每次招魂以他的鲜血做阵引。
十年里,我们一共开了一百二十次招魂阵,寒来暑往,从无间断。我明知道你不会回来,又说服不了他,只能任由着他胡来。直到阿忍夜闯芳菲阁,放了一把火,把你逼了回来。
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人活着最大的智慧就在进退之间。从你回来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不是江东王了。他早已弃江东而去。为了江东,他曾经放弃了你。现在你回来了,为了你他放弃了江东。他不会再回去了。”
百里英震惊的看着公孙靖,神情复杂。
“阿英,前世你们已经彼此错过太多次,误会重重,现在既然有机会重来,那就好好珍惜对方吧。须知这样的缘分,已极为不易。不要再各自伤了各自的心了。”
“……我明白,师兄。……谢谢你。”
送走公孙靖,百里英走到床前坐下。她轻轻抚摸着床上人的手背,自言自语道:“阿元,我竟然没认出你来。……我真傻……你也傻,比我更傻。”
百里英握住宗元的手,轻轻的说话。
“阿元,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啊,我忘了,你肯定不记得。那会儿你正昏迷呢。”
她看着宗元清晰的眉眼,思绪回到了很多年前,五老峰那个大雾弥漫的早晨。
“你和陈公公一起躺在五老峰下的那棵山桃树下。你发着烧,紧闭着眼睛,就像现在一样。你一脸的血迹,一身黑衣皱巴巴、脏兮兮的,像从泥地里滚出来的一样。你脚上穿着一双破烂的布鞋,脚趾头露在外面,裹满泥巴。……
我背着你,在长得看不见尽头的山道上奔跑。我是真急啊,生怕你就这么在我背上断气了。那时候,看着你,我就想起了我自己。一个人躲在义庄的棺材里,等着别人来救我。一个人在梅州街头流浪,和小乞丐们打架,抢睡觉的地方。跟流浪狗打架,抢垃圾堆里的食物。我就想着,我一定要救活你,不能让你就这么死了。
你也真是命大,碰到了二师兄和六师兄。幸亏他们,你才得救了。说起来,把你背上五老峰,是我们三个人一起背的呢。不然光凭我一个人,哪里背得了那么远。……
你别记恨六师兄了,仔细说来,除了后来江北和江东争地盘打的那几仗,六师兄什么时候真心害过我们?……
前阵子,他跟我说,他想明白了,回江北去了。告别的那天,我就想,你说我们的生命这么长,那么多看似要纠缠在一起很久的人,最后都成了生命里的匆匆过客,为什么我们俩就兜兜转转又转到一起了呢?我觉得,这就是缘分吧。
阿元,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亲吻吗。不是在崧高殿荷塘里的那次。你肯定又不记得了,那次你也昏迷着。……那年我们多大,你十八岁吧,第一次纳侧妃。
我那时赌气带着燕子营到黔中打仗去了,那时我多小心眼儿啊,看着自己的师弟娶了别的女人,跟别的女人躺在一张床上,我是真生气,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你一直把我当男人呢,如果告诉你我是女人,你还会让我待在你身边,指使我做这做那吗?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个人驭剑飞行从黔中跑到了江东。我悄悄潜进云汉宫,附在纸鹤上飞进了你的寝殿。你当时睡得多熟啊,睡着还皱着眉头。我亲了你的眉头。亲了很久,你都不知道。……
在河间地的时候,死的那一刻,我一点都不恨你。真的,阿元,我不恨你。天道昭彰,报应不爽。我早就知道,我造了太多的杀孽,不会善终。我有心魔。我愧对师父的教诲。陪伴在你身边最后那几年,我时时刻刻都做好了碎尸万段的准备。……
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后悔,为什么没遵守对我母亲的誓言,为什么不听师父的话、在五老峰好好修炼,为什么要跟你一起下山。可仔细想来,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跟你一起下山。
那时候,我真的是太喜欢你了。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就那么下山,去面对人心险恶的江东朝堂呢……
阿元,说起来,我倒要感谢老夸。如果不是他一曲《蓬莱》把我带进蓬莱幻境,我怎么能重新记起你呢?二师兄给我服忘情丹,虽是一片好意,不想叫我再想起往事伤心,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着怎么会忘记呢。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我很庆幸自己记起了你,不然你为我做的这些不都白做了吗?阿元,我要谢谢你。谢谢你从我回来后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