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拉过来,轻声道:“你睡这里。”
她一用力,和萧子宣互换了个位置,不由分说地帮他盖好被子。
星夜沉沉,月华如霜,一夜鱼龙舞。
二日后,是师娘的忌日,巫冷亦果然如约而至。他身着一身白色长袍,上面零星挂着几颗黑色的十字星星,脸上不见一丝皱纹,头发却是花白的了。说起来,巫冷亦今年百余岁了,却还是童颜鹤发,Jing神矍铄。
他一路从山脚下使轻功上来,风寒凌冽,却满头薄汗。
一见到众人,大吃一惊。
“你们怎么都在这?”
按照每年惯例,师娘的忌日他们的确会回来,可是也仅仅只有他巫冷亦门下弟子,如今却上来了许多未见过的生面孔,不由得让他感到迷惑。
上官宓同师傅讲述这几个月来的遭遇,凡凡种种不再赘述。
只是失踪多年的师弟司无痕的拜访让他感到很是欣慰。他磕头至礼,又道自己嫁人的事给他老人家听,萧子宣这会子才反应过来误会了人家。
既是误会,那客栈的事便是乌龙了。他不禁感到满面羞赧,低着头不肯看人。
巫冷亦这才听上官宓说起萧子宣病情的事,他喃喃道:“这是南诏十几年前忽然间流行的一种奇毒,是中原的人转嫁过来的,因此南诏境内没有先例,自然也没有对策。”
他顿了顿又道:“此病医治起来其实药材不难找,只是药引不寻常,需要用所爱之人的心血熬制。因为凡尘间真爱难求,所以此毒也名痴情蛊。”
“痴情痴到深处便是绝情,肯用自己心爱之人的心血来救活自己,又怎么能谈得上真爱呢。”巫冷亦叹道:“所以此毒从来无可救药。”
萧子宣忽然激动道:“前辈说得对,我不能那样做。”
孔吉祥扫了一眼上官宓,她只是看着萧子宣,未发一言。
夜幕再次降临。
篝火溅出几点零碎火星。
萧子宣坐在台阶上烤火取暖,他的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的土堆,看不出情绪。
突然身后多了一件衣服,上官宓往他身上一披,顺道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萧子宣舔了舔唇,没说出什么来。他如炬的目光凝视在她的脸上,火光照映着眼前的一切,所有的事物都加上了一层绯红的面纱。
他顿了顿,半晌才悠悠开口,目光飘向很遥远的地方:“我想过,死亡或许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痛苦也许转瞬即逝,然后马上就会成为虚无,或者另外一个人。前尘往事再也不必挂牵,人生洗牌,这也许是一件好事。”
上官宓僵着笑容,抚上他微微冰凉的脸颊,缓缓道:“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我希望你能一直这样,不要有任何牵挂,生是一个人来,死是一个人去,中间的牵挂只会带来痛苦。”
萧子宣默默抬眼,看向上官宓,他的眼里仿佛有一湾深澈的海洋,波光粼粼。
他忽然笑道:“可是我们还是不断地给自己找牵挂,找一个好人,生几个孩子,证明我们曾经存在过。”
上官宓深吸一口气,她垂眸道:“若你只是为了想找一个牵挂而做这些,那你不如从容地面对那一刻。”她顿了顿:“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或许……我只是……见过太多生离死别的画面。”
萧子宣用食指轻点她的嘴唇,凝视着她道:“如果不是因为想找一个牵挂呢。”
上官宓的眼神晃了晃,胸中似乎有什么堵住了,一时接不上来话。
“你知道么,如果这个人不曾出现过,那么只是为了完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随意寻了一个牵挂,可这个人出现了,我现在知道了,我想和她在一起度过余生每分每秒,我终于明白了活着的快乐。” 萧子宣一反常态,自顾自地说了许多话。
他道:“就算只有这几个月,我也觉得够了,这一辈子没有白来,我不再害怕寂寞,因为心里装了一个人。”
上官宓望着他良久没有说话。
他道:“我心里装了一个爱着我的人,而我心里也装着她,所以我不再害怕死亡和寂寞,我真的一点儿也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打断了。
“子宣,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不忍心让你去死,你比我勇敢,我做不到眼睁睁地放你走,我宁愿先走的是我,这样我不会孤单寂寞,我不用守着这空白的世界活几十年,我做不到像师傅那样怀着一颗爱她的心每年来祭奠师娘,我真的太软弱我做不到。”她激动地紧紧抱住他,几乎快要把他勒进身体里。
她忽然想到什么,将他推开,看着他的眼睛道:“你知道么,死去的人不会痛苦,活着的才痛苦。”
萧子宣站起身来,淡淡一笑,如雪绒花绽放:“那就让我自私一次,让我走吧。你不要救我,你应该去爱一个更完美的男人。”
上官宓拉住他的指尖,顺着手臂望上去,一颗泪珠滑落:“你真的好自私。”
萧子宣低头哽咽道:“事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