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量跟现在一样高,躯体颀长,穿着灰蓝格子衬衫和牛仔裤,只是那清朗活力的衣饰已经被血ye浸成了沉重的深色,染了深渊一般。
忽然毫无征兆地,一根铁铜色的臂长钢筋砰然敲在夏辰肩背上!剧烈的痛楚瞬间席卷而来,后者疼的立时弓起身,牙齿发颤着咬紧下唇,染血的指尖颤抖不停。
啊——有人发出惊恐的尖叫。
缩在东面角落的两个女人面色煞白,嘴唇苍裂,俱是一副被吓到的脸色。她们一个马尾松散,头发凌乱落下大半,仔细看去,那张不施粉黛的素净俏颜赫然便是他们遇见过的一个人——丽薇。而另一个长发遮脸,胡乱披肩,娇小身躯不断往后缩的女孩,也正是丽薇的妹妹,丽萱。
两人的眼神皆是恐惧难安,丽萱的脸上泪流不止,丽薇勉强镇定着还没掉眼泪。
不论是他们,还是她们。
都是眼熟的面孔。
两个女子的头顶,挂钟咔咔走过。
夏辰的脸已经被血模糊,他侧着身子蜷成一团,嘴唇因为疼痛微微张着,那轻不可闻的痛yin似乎穿过空间,穿过界限,炸响在祁夜桥耳边。
突然,夏辰的左腿被人拉直,一个手执扳手的男人左右看了看,望着夏辰嘿嘿一笑,扳手轻轻敲打着他的膝盖髌骨,像是数着数,四下之后,男人的脸色倏然Yin沉,猛一抬手!
咔。
夏辰的呼喊没有声音。
他反射性缩了缩左腿,但动了一下便不敢再动,脸庞因痛苦而微微扭曲,冷汗混着血水浸shi了额头和鬓角,他的口中咳出大量鲜血。
祁夜桥闷哼一声,拳头慢慢攥紧,牙齿被自己咬得咯咯作响,他却没有任何感觉。
左腿之后,男人又把扳手放上夏辰的右腿……
祁夜桥猛地扭开了头。
让人生生敲断了两条腿,夏辰再也支撑不住,痛晕了过去。然而似乎有人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下一刻,他被冷水泼醒,斑驳的伤痕在他身体绽开,一下又一下,哪怕已经奄奄一息,痛到麻木,施暴者的动作依旧不停。
祁夜桥木然地看着,一幕幕,一帧帧,所有画面都映进眼球,直到最后,他看着他的恋人被人活活打死。
思维仿佛空白了无数时光,当眼睛里出现光彩,五个男人已经在杀了一男二女后准备扬长而去。
门吱呀关上。
祁夜桥闭上眼睛,浑身上下控制不住地发颤。
这是他第一次清楚地知道,夏辰的死带着多大的痛苦。斥责自己也无用,那时候的夏辰早已回不来了。
门把手忽地发出剧烈摇动,几秒之后又恢复平静。
祁夜桥没看到。
他在灾难一般巨大的恐慌之下被惊醒了,动作极大。
抱着他受到波及的夏辰也睁开眼来,看他一副噩梦惊醒的样子,连忙眯着眼迷糊地拍着他的背哄人:“不怕不怕,噩梦飞飞,有我在不怕……”
“……”喘着粗气抱紧了人,祁夜桥心有余悸,哑声道:“我们哪儿也不去了,哪儿也不去。”
夏辰正在沉睡边缘,也不知听没听清,胡乱地应道:“嗯,不去,不去了。”
祁夜桥咽下喉间的哽咽,将脸埋在夏辰的颈项间,独自悲伤。
雾罩(七)
日上三竿,夏辰被窒息和饥饿感憋醒了。睁开眼,才发现是祁夜桥把他搂得死紧,怪不得做梦梦见被章鱼缠身。
窗外依旧浓雾缭绕。
夏辰正犹豫要不要起来,身上忽然一轻,祁夜桥翻了个身,睁开了眼。
“醒了?”夏辰便说。
祁夜桥打了个哈欠,点头。
“肚子饿。”夏辰说。
“洗好脸去做饭。”祁夜桥道,“几点了?”
“你猜。”夏辰换着衣服。
祁夜桥扒了下头发,叹了口气。
尽管学着无神论,夏辰仍止不住心头冒出一个个疑惑的泡泡,他边下床边跟着祁夜桥走去洗漱间,靠在门框上,看了眼窗外说:“所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是只能待屋里么?”
“嗯哼。”祁夜桥挤好两支牙刷,递给他一支:“不然你也出不去不是。”
夏辰看着远处弥漫的大雾,忧伤地叹了口气。
“万一这雾几天不散怎么办?”少顷,他叼着牙刷问。
“不会。”祁夜桥说。
“啧。”夏辰扒了扒头发,“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话说——嚯,什么味道?”话音一转,夏辰猛地退后两步,拿手在鼻子前扇了两下,“这么熏,下水道爆了?”
祁夜桥关掉水,看着水池里的混浊秽物有一瞬间怔愣。沉默片刻,他拉着眉头紧皱的夏辰去客厅翻购物袋,“用矿泉水吧。”
“我俩是不是倒霉得有点过分啊。”夏辰接过一瓶水,无奈地说。
“大概吧。”祁夜桥耸了耸肩。
“喂。”夏辰胳膊肘碰碰他,笑眯眯说:“假设,如果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