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耳朵紧紧被压在时平朝的胸口,听着他胸前里擂鼓似的心跳,毒性就像发作得更快了似的,催她赶紧闭眼休息,左臂伤口的痛楚被毒性强烈的麻痹打败,她现在连胳膊的存在都感觉不到,更别提滴血的伤口。
唐云羡闻到一阵血腥味也掩盖不去的味道,这味道让她想起夜幕下摇曳的孤舟,映照在湖面里的万千星辉,时平朝脱外套披在自己肩头,那时她也被这样的气息裹挟,是纸张裁开后和制成算筹笔尺的硬木留下的枯萎干燥的味道,和整个夏天的闷热shichao背道而驰。
还有那天浑天监察院的大火,她最后记住的感觉除了炽热的折磨还有从身后围拢的力量。
都是一个人带来的熟悉,都是一样的真切。
马蹄踩进水里激起的声音清脆悦耳,这是她原本打算逃跑的路线,水花溅起到滚热的脸上,唐云羡觉得全世界都变成一团模糊的云雾向她围拢而来,这里和此刻都是她所停留过最舒适的地方。
她闭上了眼睛,熟悉的声音透着心脏扣响的胸腔传进耳中。
“唐姑娘……你方才的神情……你……你真的以为我那一箭是要朝你去的吗?”
她能听出语气里的淡淡悲哀和无奈,还有一种很难分辨的情愫,比毒药还让她难受。
“为什么我在你心里会是这样的人啊……”
她没有来得及解释就沉沉闭上了双眼。
第36章
Yin寒的空气拼命要挤进她的胸腔, 凉意箍进疲惫酸软的身体, 唐云羡颤抖着睁开眼,黑暗扑面而来, 她紧绷着坐直时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滑了下去。
一点橘红的暖光急切地照亮黑暗,唐云羡眼前一晃,忍不住用手去挡, 她惯用左手,可微微一抬左臂便火烧似的锐痛难当。
“是我。”时平朝的声音随着光亮的靠近出现, “我怕你一醒过来刺到眼睛, 所以没有点烛火。”
唐云羡的心跳慢了下来, 她放下手臂,适应了光线,看见时平朝正在床边弯腰拾起她刚刚坐起来时掀掉的海青色官服。
这衣服原本盖在她的身上,时平朝抖了抖,手里的烛光也跟着晃了晃, 他慢慢又把衣服盖回唐云羡的身上。
他坐下来, 两个人的目光毫无意外的碰到一起。
唐云羡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视了, 她原本很喜欢这双眼里的干净剔透, 后来又觉得这份清澈只是黑暗的表面,可现在她觉得自己什么也看不清,烛光闪烁着在他眼底跳跃,照开一片柔暖迷蒙的淡黄,浅浅的光晕中她能看清自己疲惫的倒影。
“谢谢你。”唐云羡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时平朝笑了,眼里原本聚拢的温柔缓缓满溢着散开, “我以为你开口就要质问我,你要是问我‘为什么救你’这样的话,我大概会比之前发现你眼神里的绝望还难过得多。”
唐云羡想起昏过去前听到的仿佛轻叹一样的话语,不由自主移开目光,转去观察四周。
这是个Yin暗的石室,墙壁斑驳得都有了青苔,铁灰色的石头切面整齐,并不是那种浑然天成的山洞,这种Yin暗的感觉太熟悉了,唐云羡诧异地重新看向时平朝的脸,“玉烛寺的地宫不是已经毁了吗?你是怎么又带我来到这里的?”
“玉烛寺的地宫其实比你想得还要大,火烧毁了一部分又被封死了一部分,我们在的是个隐蔽的角落,快要到城南了,再往下走就是上风湖,所以不能再挖只得停在这里。”他耐心地解释,“我见过地宫的图纸,所以知道这里。”
唐云羡点点头,“这样的秘密都让你知道,太后一定很信任你。”
时平朝的目光忽然黯淡了,“她曾经信任过我。”
“我都知道了,只是从孟莞华口中知道的真相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太多。”唐云羡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放轻下来,她又感觉到一阵寒意,是受伤的左臂,原来时平朝把她的袖子齐齐裁去包扎好了伤口,纤细的胳膊就这样孤零零伸在衣衫外,才会觉得这样冷。
时平朝见她苍白的手臂上隐约看得见青红的脉管,体贴地把自己的官袍又披在她肩上,“她和你说了很多我的事吗?”
“大部分都是我已经猜到的。”唐云羡垂下眼帘,仿佛这样能掩盖外袍触碰肩胛时脸上泛起的一抹红意。
“我一直没有如实相告是因为,我太早知道你的身份。”时平朝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想你可能会恨太后,我却要为她复仇,你一定也会恨我。”
“你是怎么知道的?”
时平朝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平的纸和一角几乎褪色的鲜红,“这个红烛令是我在救姑母时在她那里发现的。”
唐云羡接过来展开,看见自己急切稚嫩的字体还留在快褪色的暗红上面:宫变,速逃。
“这是师父死后,我最后向宫中传得消息。”唐云羡不用展开那张纸也知道是什么了,“所以你第一眼看到我替你写得星象记录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时平朝笑着点点头,他像是在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