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话并不小声,客堂接旨的人一边分心的听圣旨,一边战战兢兢的惊愕皇帝陛下竟然大驾光临文冠侯府。
那亲昵无间的脉脉情思,怎不让季慎心惊?他只觉得他的三女儿是受陛下宠爱的,然而却未曾想会被爱怜到此等地步。
比起季慎单纯的惊讶,季夫人的惊讶更掺杂了几分害怕。
若陛下正如她这般所见的宠爱楚晨……那么她那个庶妹,是不是真要出头了?
她没生下儿子,就算生了个好女儿,最后得力的还是她的嫡子……
季夫人如此安慰自己,可是心中却还是惶惶。
当初她对容月下了绝育药,这也是多年来那个女人虽然受宠却再无子嗣诞下的原因,可是若是这三女向陛下求了太医……
不用求太医,若是容月察觉到一星半点,告诉了季云娇,这庶女在陛下耳边撩拨那么三两句,她就完了。
瞧着褪去面纱的楚晨被洛子初从屏风之后牵出,男子眼中的脉脉情思一点儿也不掩饰,季夫人便觉得这一幕越发碍眼了。
倒是宣旨公公瞧了一眼楚晨真容,便迅速低头跪下,口称陛下。
季慎,季夫人和季凤娇随后也跟着跪下,季梦娇却傻愣愣的瞧着洛子初俊美的容颜,似有几分回不过神的感觉。
季慎此时诚惶诚恐,哪有别的心思去注意别人有没有下跪?
倒是楚晨瞧见了,美眸含笑的看了季梦娇一眼,清透的眸子似乎只是疑惑着,却让季梦娇浑身一个激灵,忙得跪倒在地。
楚晨细细看着季梦娇的神情,有恐慌,有恭敬,然而她却觉得这个大姐姐似乎掩饰了一点儿什么。
忍不住想要伸出灵觉探查她的心思,然而理智却先行一步阻止,毕竟是她的大姐姐,要是不管不顾的暗自查探心思,真看到些什么,她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也许是她大惊小怪了。
如此想着,她抬头瞧了洛子初一眼,见他也瞧着自己,一颗烦躁的心似乎也就这么的安静了。
他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这沉静而温润的眸子,似乎是如此告诉着她。
那你可会害怕我可能被人抢走?
她想如此问他,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是知道了。
他是怕的。
他对她说,我为见卿才欢喜。
可是她该对他说什么呢?
便说……你若不弃,我便不离吧。
他出征的消息,她是在他走后才知道的。
那一日,她只是以为父亲如往常那般早朝,向母亲请按后却在自己的闺房中瞧见了三道空白圣旨和一个躲在Yin影中的女人。
那个女人自称是她的暗卫,奉她为主。
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一个暗卫说奉她为主?在看见那三道空白圣旨已经很明白了。
三道空白的圣旨……有这东西,要是被别人拿去,只要他准备好,要改朝换代都成。
他就不怕她大意的让人盗走这东西吗?
前几日的浓情蜜意还历历在目,他的甜言蜜语缭绕在耳,可是一转眼,他竟然就离开了。
明明说好带她一起去的。
默然的把这东西藏好,此期间,楚晨一直心中惶惶。
这场战役真的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吗?如果他真的有自信,又何须留下三道空白圣旨作为她的退路?
那个男人从来不是自信算无遗漏的人,他做事总是先思量必败之处,悲观得让人无奈,这些日子在她面前的那些轻松写意……只怕是强撑出来的。
她现在只恼恨自己,为什么没早点儿发现。
她闭门造车,因为有个洛子初在她身后,便做事独自不交际,也不去结交闺秀,可恨如今竟不知该如何知晓京城情况。
自洛子初走后,她便闭门不出,整日在自己的小楼里弹琴作画,便是两个姐姐邀她出门,她也拒绝。
她床下的箱子中,堆满了画卷,画卷上皆是一个华艳倾城的男子。
或浅笑,或淡漠,或温柔,或霸道,画中的男子纵是扬眉冷目,也有无限倾世的风华。
此日,她画完画之后,便净手焚香,弹了一曲琴音,然而回到闺阁之后,却发现床铺略散乱,每日她睡起来,丫鬟总是会把她的床整理好,此时虽然说不上凌乱,可是明显也是被人动过了。
心中一惊,俯身看去堆着画卷的箱子,箱门打开,画卷不再是整齐的叠放,且最顶上的一卷画,也消失了。
心中怒意横生,柳眉倒竖的瞧着身后的丫鬟,一双秋水美眸似化作冬日寒冰,凌厉冰冷得彻骨。
“谁进了我的屋?”本是轻柔温软的声音,然而此时嗓音微沉,透着一种风雨欲来的Yin暗。
“谁进了我的屋?”再一次的重复,声调忽而的拔高,隐隐带出了几分极尖利。
几个丫鬟已经有点儿被吓住了,她们从来没见过自家小姐这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