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他带着我的血脉离开烟鸟阁。”
燕草小心地说:“主人,您为何不直接告诉卓少侠,您为难的缘由呢?”
江淮渡轻笑一声:“告诉那个小呆子我要他打掉孩子?”
燕草不再多言。
主人决定的事,向来容不得旁人置喙。
可主人……真的决定了吗?
江淮渡把一壶热茶倾进湖里,垂首低眉选了一罐新的。
燕草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主人,若不是因着潜龙谱事关重大。卓少侠怀孕,您会开心吗?”
江淮渡沉默不答。
燕草自知失言,轻轻一礼:“主人,卓少侠武功出众,人也十分机敏。若他执意要带着孩子离开,烟鸟阁未必拦得住。就算拦得住,也什么都瞒不住他了。”
江淮渡说:“你的意思呢?”
燕草说:“若主人执意如此,那只能把药物放在卓少侠的吃食之中。”
江淮渡说:“那日水榭中有人行刺,你我都尚未察觉,那小呆子已经出手制住两个刺客。卓凌如此敏锐,你觉得什么药,混进吃食中能让他无法察觉?”
燕草低着头,不再多言。
江淮渡轻轻敲着茶杯,许久才说:“魏青槐怎么说?”
燕草说:“魏神医说,卓少侠已经怀孕三月有余。卓少侠自幼习武,身体很好,孩子也十分健康。”
江淮渡说:“把孙鹤白的下落给他,堵住他的嘴。”
魏青槐这些日子一直在寻找师兄孙鹤白的下落,也不知是认亲还是寻仇。
江淮渡紧紧捏着茶杯,他绝不能让卓凌怀孕的事情传出烟鸟阁。
燕草说:“奴婢一定把事办好。可是主人,卓少侠那边……”
江淮渡说:“我自有安排。”
他不能放任卓凌怀着他的孩子离开烟鸟阁,却也做不出更斩草除根的行径。
江淮渡心情复杂,扔下半壶未煮开的茶水,缓步去见卓凌。
那个小呆子一天一夜没见他,是不是又抱着那个小包袱在偷偷地哭。
江淮渡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心中升起几分凉薄的愧疚。
那个小包袱,好像装着小呆子的整个世界。
而他,却把里面最重要的东西拿走了。
那个小呆子啊……
江淮渡想起了燕草那句质问。
若非事关潜龙谱,卓凌怀孕,他会高兴吗?
江淮渡嘴角绽开一个温柔的笑意。
可笑容很快消失在了风中。
没意义了。
若非为了潜龙谱,二十年前他就已经结婚生子,如今多半孙子都有了,又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小呆子,喜欢得恨不得揉进心口里。
情深是劫,痴狂为祸。
江淮渡走出拱门,隔着窗户对上一双泪痕未干的眼睛。
那双眼,乌黑,明亮,圆圆的像只小猫,总是委屈巴巴地含着些水光。
江淮渡心中鬼使神差地想,库房中有一块黑曜石的坠子,是崇吾郡的荒山上采来的。质地明亮温润,流光溢彩,乌黑如墨。若穿条链子挂在小呆子脖子上,一定相称极了。
卓凌对上江淮渡的目光,心中那些隐约模糊的委屈,好像忽然全部找到了最痛的那一点,眸中隐忍许久的泪水忍不住丢人地淌下来。
他哽咽着缩回了窗户后面,坐在地上把脸埋进小包袱里,低低抽噎着。
江淮渡走到他面前,叹着气抚摸小呆子的头发:“我不来,你就气得摔了药,我过来了,怎么又像小刺猬一样不肯见我?”
卓凌不是小刺猬,他没有刺,哪怕已经蜷成一团,也是软绵绵的一团小东西。
江淮渡蹲下身,把小呆子软绵绵的头发揉得乱成一团:“卓凌。”
卓凌哽咽着小声说:“不是假的……”
江淮渡温声问:“嗯?”
卓凌委屈巴巴地缩成一团,在江淮渡掌心蹭来蹭去,哭唧唧地说:“孩子……孩子不是假的……他在我肚子里……不是假的……”
江淮渡心中猛地一颤,那些半真半假的笑意僵在脸上,一阵恍若隔世的痛楚渐渐泛上心头。
他的小呆子哭得那么委屈,抱着那个代表着全世界的小包袱,紧紧捂着自己鼓起的肚子。
那是……那是他的孩子啊……
是这个世上,他唯一血脉相连的生命。
江淮渡修长的手指微微发颤,却不敢再把那个哭泣的小东西抱进怀中。
卓凌哽咽着使劲儿摇头:“你们……你们为什么都骗我……都说……呜呜……都说他是假的……”
江淮渡脸上依旧是温柔和煦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轻颤的狠心:“小呆子,不哭了,乖。你不想喝药,我们就不喝,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你喜欢小泥人吗?”
卓凌哭着摇头,哭得一抽一抽。
他这辈子,从来没哭得这么伤心过。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