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某个院子的角落里,世斐一把揪住文业的衣领。
“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他有些难以置信,原本以为是尚春同妖怪勾结,意图覆灭左意剑派,却没想到那傻丫头的身世竟然这么惨,全家灭门不说,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竟然连记忆都一并没了,变得痴痴傻傻,在剑派之中也是受尽侮辱。
尚春是个孤儿这件事,整个左意剑派都知道,世斐自然也知道。只是尚春的身世成迷,除了师父,其他弟子一概不了解,只是单纯地觉得,一个孤儿便仿佛上辈子积了福德,竟能够一举抱住他们师父的大腿,成功入了左意剑派的山门。
却不知,尚春竟是如此可怜。
左意剑派之重,多的是孤儿,也多的是被父母送上山来修仙的孩子。
但他从未听闻过哪个弟子,是因为全家被灭门而变成孤儿的,那是一件极为惨重的事情。
世斐闭上双眼,想着文业说的话。
尚春是烁城大户人家的孩子,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曾经的日子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无忧无虑,每天身后就是跟着几个可爱的小丫鬟,蹦蹦跳跳,在烁城繁闹的大街上开心地游荡。
只是突然某一天,家中其乐融融,转眼变成血流成河,红烛翻覆,点燃挂在柱边的帷幔,烛泪猩红,颗颗落在那看不清面目的人的脚边,迅速凝成一滩,红的似火,红的似血。
那人袖袍一甩,露出葱白指尖,一双读书人的手,连茧子都没有。他站在陆府门口,回眸看向虚掩的大门,那里趴着一个人,似乎是尚春的儿时玩伴,她想逃出去,却最终只能停留在那里。
在他身边,血色蔓延,横尸四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惊恐的、害怕的、求饶的、谄媚的,在此前一刻,他们还是开心的、幸福的、快乐的、说笑着的,当生命戛然而止,一切彩色都变成黑白。
“她不见了。”他说。
世斐突觉心上一顿,赶忙伸手捂住胸膛,心脏突然跳得剧烈了一些,他问:“那么你又是她的谁?为什么要找她?莫非你……”
一想到那样的可能,世斐禁不住后怕起来,若当真他是,那么与他合作的自己又该有何种下场?
却见文业笑了笑,摆手道:“多年前,我下山历练,因为不知钱为何物,差点饿死街头。是她带我回家,供我吃喝,带我历红尘俗世,经七情六欲。我了悟之后,离开烁城,回山继续修炼,却在某一日夜观天象之时,发现她所处之方位有劫难,便去寻她,只是我终归去得太晚。”
世斐蹙了蹙眉,却没有接话。
“我所在的仙山,离她太远,而我未修成仙骨,妖力也有限,还做不到遁地千里。等我赶到的时候,凶手早已逃之夭夭,不知所踪,她也不见了,这许多年来,我一直在找她,好不容易才在你身上察觉到了类似于她的熟悉气息,我又怎能轻易放过?”文业一手在前,一手负背,唇角微扬。
他一双眸子,极为清淡,清淡得让人以为若是不相信他的话,便有种莫名其妙的内疚感从心底滋生出来。除此之外,又极为冷静自若,仿佛在说,你爱信不信,反正事实便是如此。
二人对视许久,世斐终究败下阵来,开口问道:“这么说,你是来报恩的?”
“自然,不然你以为我千方百计想要混进左意剑派,又是为了什么?别忘了,我是只妖,而这紫叶山上,还住着一位不可得罪的上仙。”
“既然你知道上仙不可得罪,又为什么偏偏选择今日前来?”
文业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叹了口气:“虽说我是妖,可我又何尝不想成为仙?妖终究是妖,被人世排挤,被仙界不齿。我闻听,紫叶上仙不是是非不分、善恶不辨之辈,于是,便想来看看。”
世斐皱了皱眉,往旁边走了几步,袍子一掀,一屁股坐在了一块巨大的青石块上。
“说起这位上仙,我方才在选师大会上,有幸见了一丁点。甚为年轻,看起来似乎也不过与我年纪相仿,而且,他的容貌似乎……”世斐欲言又止,方才的惊鸿一瞥,若当真不是他眼花看错,那李泉这小子的身份也就值得考究了。
然而,当时大师兄也在他身边,若是眼花,必定不可能两个人都眼花。师父带回来的两个人,两个似乎都是孤儿,一个全家灭门,一个与紫叶上仙容貌相似,师父还真是会挑人啊!
“似乎什么?”见世斐良久不说话,文业开口催了催。
恍然回神,世斐沉yin道:“我剑派中有一小弟子,虽还未入山门,但早已成为众弟子中默认的剑派中人了,他根骨极差,修为甚低,所以一直没什么进展。只不过,他的容貌与紫叶上仙甚为相像。”
话音刚落,文业眯起了眸子,低声道:“我曾闻听,紫叶上仙出自北海之滨,是北海之滨酒岐仙君豢养的一只萤火虫。北海之滨灵气充沛,与紫叶山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萤火虫吸饱了天地灵气,便自生了仙骨,又有酒岐仙君在侧指点,踏入仙界自然轻巧。北海之滨的萤火虫,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