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皱巴巴的婴儿被鲜血淋漓地抱出来,哭得天崩地裂,半点带着记忆转生的迹象都没有。
云何处松了口气,缓缓松开了剑。
很好,这样非常好。
云何处走向了叶暠宣,蹲下,冷冰冰地看着叶暠宣的脸。
叶暠宣无辜地撒娇:“师父,你怎么能质疑我的贞洁~”
云何处说:“为什么要让他们去蕴霁山,你明知道我恨你入骨,还让洛望秋过去?”
叶暠宣苦笑一声,伸手想要摸云何处的脸,被躲开了。
他低声说:“我也不知道,师父,我无处可去,无人可信。我担心那老头有什么灭世的Yin谋,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你。”
云何处说:“因为我傻?”
叶暠宣说:“我不知道,师父,就算你再也不相信我,再也不愿意帮我,甚至把我打个半死。我那一瞬间唯一想到能够依靠信任的人,只有你。师父,我只有你了……”
云何处站起来:“别卖惨,我看腻了。”
叶暠宣急切地伸手要去抓云何处的衣角:“师父!!!”
云何处头也不回地走了,好像他急匆匆地跑过来,就为了和昔日的师父打一架。
其他的,他什么都不在乎。
云何处去追他师父,从京城一路北上,追进了白雪茫茫的白骨乡中。
白骨乡依旧布着层层幻境,云何处烦躁地拨开那些烟雾,眨眼睛他师父就没了踪影。
云何处拎着剑一步一步走过去。
这是一条他走了无数遍的路,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总是让他痛,让他疯,让他受尽折磨。
他要终结是这一切,终结师父的执念,也终结他这一生的苦楚。
白骨乡还是那个白骨乡,石像蹲在断崖旁,孤零零地和花草说话。
云何处走过去,满地的诛心草都惊慌失措地避开,恭敬地低下头。
云何处问石像:“看见一个老道人从这里经过了吗?”
石像沉闷地摇摇头:“没……”
云何处环顾四周,白骨乡并不大,密道外面就是断崖,一片红树林也很快就能搜一遍,并没有看到他师父的身影。
石像说:“主人,你这才呆多久啊,还生孩子吗?”
云何处面无表情地说:“杀完人我就走。”
石像难过地蹲在地上,不说话了。
云何处说:“你呆在这里很无聊吗?”
石像点点头:“我都呆了三百年了,只有你来过这里。”
云何处说:“把我生孩子的事忘了,我给你找个好玩的地方呆,天天都有人来找你聊天。”
石像喜出望外:“太好了太好了!主人真好!!!”
云何处再问:“看见一个老道人了吗?”
石像笨拙地摇摇头:“没有……”
云何处想了想,问:“三百年前把你放在这里的人,去过什么地方?”
石像指了指断崖:“下面。”
云何处收剑回鞘,对着断崖下的万千煞鬼一跃而下,没入了茫茫深渊中。
煞鬼听他号令,与他相熟,稳稳地接住了他,放在了藤蔓与浅水之中。
云何处顺着师父的气息走进山洞中,前面有血滴进水潭里,是他砍伤了师父的手流下的血迹。
山洞尽头,仙者鲜血直流,踉踉跄跄地冲进了那一方山清水秀的幻境中。
易瑾瑜还在喝茶:“道长回来了,这三百年人间,夙愿可了?”
仙者手中紧紧攥着一缕魂魄,沙哑着说:“我还有办法,我还有办法!”
易瑾瑜说:“执念太重的人,往往总是无法得偿所愿,道长数百年修行,应该懂得其中道理。”
仙者近乎癫狂地笑:“什么道理?易相要教我什么道理?逝者已逝,节哀顺变的道理吗!”
易瑾瑜缓缓摇头:“你无可救药了,道长。”
仙者攥着那一缕残魂不肯放开:“我要白骨乡煞鬼为我所用,我要为云霁重塑rou身,我要……”
云何处走进这方结界里,就听见了师父撕心裂肺哭笑交加的声音:“我要他活着,我要他活着……”
易瑾瑜说:“道长,有人来了,似乎是来杀你的。”
仙者回头,低低地笑:“小云儿,你来做什么?还是要杀我吗?”
云何处收起剑,说:“你想为云霁重塑rou身,好,我帮你。”
他抬手招来煞鬼无数,缠上了仙者手里那一缕残魂。
煞鬼黑气来回缠绕,在天地间活生生织出一个人的模样。
仙者欢喜地喊:“鼻子,鼻子再高一些,眼睛像叶暠宣那小子,嘴巴像你,云儿,他嘴巴像你!”
云何处冷冷地控制煞鬼缓缓附着在那缕残魂上,云霁的模样一点一点被雕刻出来,在天地间缓缓睁开了眼睛。
果然像叶暠宣,这双眼睛一睁开,便是活生生血脉相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