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这条路上吃了多少苦,阎士煊不清楚,可也能够估量。
“你不拍电影了?”
阎忱敛了敛唇,浓黑的眼瞳中,耀眼夺目的光亮逐渐暗淡,如同夜风中摇曳的火苗,岌岌可危,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嗯。”
“因为林漳?”阎士煊背在身后的手,越攥越紧。
“对。”阎忱艰难地牵起嘴角,“我只是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逃避,压在我身上的重担不是消失了,而是林漳替我扛了起来,兜兜转转,该我面对的问题,仍旧在那里。”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说:“我的出生决定了我的责任,林漳替我扛了这么多年,因为我受了那么多委屈,吃了那么多苦,我居然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这个道理他懂得太晚了。
阎士煊递给他一杯水,“当年小漳的确和我谈过。”
阎忱闻言倏然抬头,眼眶泛红,“什么?”
“你也知道小漳是个重情的孩子,他曾经和我许诺过,毕业后会尽心协助你,如果你当初没有选择导演这条路,而是踏踏实实的学习经商,他依旧会留在鼎业,尽心尽力做你的得力助手。”阎士煊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
心里犹如打翻了调味料,五味杂陈,阎忱一时说不出话来,不过他并不意外,林漳就是这样知恩图报的性格,他把恩情看得很重,对林漳来说,阎士煊于他有再造之恩。
“我们俩因为你一意孤行,参加艺考吵架时,小漳也来和我谈过,他说他愿意一辈子留在鼎业,他对经商很有兴趣,他会努力成长起来,为我分忧解难,希望我能允许你去追逐梦想。”阎士煊深深地凝视阎忱,那眼神让阎忱害怕,似乎下一秒他就要说出让阎忱无法承受的话语,“你知道他为了让我安心,打算和我签订卖身契一样的合同吗?”
“鼎业可以随时解雇他,但只要我不答应,他永远无法离开鼎业。当初你们俩结婚时,我给了他鼎业百分之五的股份,他也要求律师在上面添上一句如果你们俩离婚,股份将全部归属于你。”阎士煊叹息一般地说道:“小漳他是一点儿好处都不愿意拿啊,所以哪怕再多人说他城府深,图谋阎家的财产,我也是不信的。”
阎忱犹如被钉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他像是感冒发烧一般,喉咙里传来一阵烧灼感,让他艰涩地吞咽起唾沫。
“爸……您……”阎忱瞳孔颤抖着望向阎士煊。
知子莫若父,阎士煊如何看不出阎忱眼中的担忧,“你把爸想成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答应小漳签什么卖身契,我早就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儿子看待。”
阎忱的嗓子发哑,“我明天就开始学习。”
阎士煊塞给他一包纸,“大男人,别哭哭啼啼的。”
阎忱抽出纸巾擤鼻涕,吸了吸气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不用学了,你还是拍你的电影去吧,晚了。”阎士煊摆摆手说。
“啊?”阎忱一头雾水,“爸,其实我学习成绩还可以,应该没那么笨。”
阎士煊解释道:“你把你爷爷气得不轻,他决定剥夺你继承人的身份,将阎家交给你表哥。”
阎忱像是断电的机器,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半晌后他回过神,眼睛再次亮起来,“对哦,我怎么把表哥忘记了,再过几年还有小曦。”
压在他身上的大山,骤然被人搬起来,阎忱连灵魂都轻松了不少。
这么讨厌经商,还打算逼自己放弃热爱的事业,这两个孩子都在用力的爱着对方啊。
“不过,你爷爷要求他改姓阎,以后结婚生的孩子也要姓阎,周家不答应,正僵持着。”阎士煊摇摇头,深觉他父亲也是能折腾。
阎忱端起杯子润润喉,说:“表哥就算姓周,难道就不是爷爷nainai的孙子了吗?他身上也流着阎家的血,改不改都一样,而且以后小曦结婚生子,孩子也不会姓阎,他们纠结这个有什么意义。”
“你不能用你的思维模式去揣测你爷爷nainai他们的想法。”阎士煊放下手里的茶杯说。
连外孙都能当做外人,跟何况林漳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孙婿。
“行了,你也别胡思乱想,好好和林漳过日子,你爸还硬朗,还能多干几年。”阎士煊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小漳留在鼎业虽说有你的原因,但鼎业也的确是个施展抱负的好地方,他自己对经商有兴趣,又有天赋,走到今天也算功成名就,你别钻牛角尖。”
“有难处,记得回家。”阎士煊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递给阎忱,“林漳挣钱不容易,你省着点花。”
阎忱正感动,就被他爸赶出去了。
阎士煊坐在办公椅上,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封辞职信,是林漳昨天递上的。
“希望这傻小子能把人追回来吧。”阎士煊写下批准。
夏日炎炎,蝉鸣声不绝,付锦鸣和谢游举办婚礼了。
婚礼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