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临时撤销了。
“我不会,”何溪说,“没人教过我。”
“一会儿泊艇了,我教你。”
话说起来极为轻松,但这一眼望不到头,也望不到底的海面带给何溪的恐惧并不能让他轻易的答应,“不要,”何溪说,“哪有人一开始就在海里学游泳的……”
“小孩子才在泳池里学,”瞿孝棠在他身后握着他手腕将他的手越过围栏放在离海面更近一点的位置,“你是大人了,大人要真听真看,真感受。”
“瞎说,”何溪堪堪收回手,觉得不够,还背到了身后,“我还是不学了。”
“先生,潜水装备在底仓,再过二十分钟就可以泊船了,”小杰手里拎着一个小箱子,站在一层右船舷边望上来,“现在需要帮您拿上来吗?”
“好,帮我拿上来。”瞿孝棠应话,而后拉着何溪往下走,嘴里道,“海事局有航线规定,咱们走不到远海中去,虽然出海时聊到台风这玩意儿不太好,但——”下到一层,在围栏边,瞿孝棠指向很远处一排浪花的位置,“热带气候产生无数个小涡旋,只有百分之十有可能成为台风,在我看来,和我们今天能不能抓到海蜗牛的几率相差无几。”
等何溪从他的话里反应过来,小杰已经在帮他穿潜水服了,“这跟海里捞针也没什么区别,你脑子不要发热了好不好,不是说只是来看看的吗?”
“光看有什么意思,”瞿孝棠背上氧气瓶,在戴上护目镜之前,冲他说,“要碰碰运气才行,海蜗牛常年随波逐流,万一偶遇呢?”
何溪不是很开心,走过去拉住了他肘弯,“你可不可以好好呆着,别下去了行吗?”
小杰这时收拾了东西,“瞿先生,您等等,我去拿牵引绳。”
瞿孝棠点了头,拉过何溪到自己面前,“你干嘛老是一副要丧夫的样子?”
“嘶,”何溪一点没留情的拍了他胳膊一巴掌,“我不是担心你潜水,你腰上还有伤,你不能不把它当回事吧?”
“哦——”瞿孝棠悠长的点头,“你是担心咱俩以后的幸福生活是么?”
何溪听着,又抬起了手,却被瞿孝棠眼疾手快的抓在了手里,他的指腹走过手心,何溪觉得痒痒的,听见这人说,“不光想给你,我自己也想看看,一个在马里亚纳海沟水压的六倍压力环境下还安然无恙的生物,到底是什么样的。”
何溪被他拉着到了船尾小露台的椅子上坐下,小杰那时回来了,在他腰上挂了牵引绳,“瞿先生,阿关会跟您一起下去,有任何不适,打手势就好。”
“你不觉得海蜗牛跟你很像么?”瞿孝棠跟着小杰走到下水的位置,戴上输氧罩前冲他说,“乖乖等着。”
瞿孝棠潜下去的那十几分钟,何溪觉得时间过的特别慢,阿杰拿给他一个平板,画面上是水下的实时画面,角度应该是阿关看向瞿孝棠的角度,但水下并不像电视里那样澄澈,那里只有暗浪,气泡和鱼群,镜头晃动,何溪每看一秒,心脏都缩进紧一分。
这样未名的感觉还是很多年前,他被老师带去医院后,从下车到见到郑远桥的那一路上才有过一次,但在小杰看来,他依旧平静,只是目光落在屏幕上,整个人几乎要钻进去。
后来镜头终于稳了,瞿孝棠出现在画面里,他们没有潜到更深的位置,遇见路过的海洋生物群,瞿孝棠便停下来与他们合影。
“海蜗牛你知道么?”何溪这时问起小杰。
小杰应该跟他们差不多大,皮肤被紫外线描黑,常年在海上生活,让他看起来比搜索引擎要靠谱的多。
“别的客人都爱问一些鲸鲨类的,您怎么偏对海蜗牛感兴趣?”
何溪忽略掉来龙去脉,指了下镜头里的那位,说,“他说我像海蜗牛。”
小杰禁不住笑出了声,在何溪疑惑的眼神下告诉他,“应该是夸您吧,虽然海蜗牛雌雄同体,但生命力在海域中数一数二的顽强,是高温,高压,高辐射下都能活过来的生物。”
后面的一概没听进去,何溪看着屏幕里的人,盘算着一会儿等他上来了跟他好好聊聊‘雌雄同体’这件事。
但当瞿孝棠浮出水面的时候,何溪又短暂的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海面不远处冒出两颗头,瞿孝棠一边保持身体的平衡,一边举起一只手,何溪看不太清,也听不太清,这一幕太熟悉了,熟悉到他在看见瞿孝棠冲自己挥手的那一瞬间,鼻子泛酸,视线模糊。
何溪订了两个小时,畅海俱乐部另外赠送了一小时,返航的时候,瞿孝棠在二层的客卧里冲了个澡,那会儿何溪拿着两瓶果汁坐在床边,见他出来,便拧开瓶盖递了过去,还问他玩的开不开心。
瞿孝棠草草喝了一口,撂下果汁将人抱上了床,水珠顺着他的发丝滴在何溪眼睑上,何溪便闭了闭眼,“没找到海蜗牛,就别讨奖励了。”
“这话我下去前你告诉我多好,有奖励何止海蜗牛啊,海蜘蛛我都能找到。”
何溪嘁了一声,伸手摩挲他额前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