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说了什么,也无法分辨怀中的人是谁。
“爸爸”这两个字显然成为了导火索。
泉源瘦小的身体被她推了出去,后脑撞在柜子上,这重击使得泉源一瞬间就陷入了昏迷。但非常幸运,创伤并不是致命的。她在几分钟之后醒来了。具体的时间泉源无法度量,但房间里混乱一片,美丽的瓷器碎成渣滓,较轻的家具凌乱翻倒,心爱的画作被扔在地上践踏。这个被Jing心布置的曾经令泉源感觉无比幸福与舒适的家一片狼藉。女人似乎跟看不见的人进行了一场搏斗,搏斗消耗了她的体力,也重新撕裂了她腕上的伤口,或许是疼痛、或许是消耗的Jing力、或许是不断作响的门铃与敲门声——无论是什么,女人暂时清醒了。她发现自己的女儿瘫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惊叫然后把她抱起来。
泉源正是在母亲的怀中,被母亲轻柔的抚摸唤醒。
头晕目眩。
后脑有种尖锐又沉闷的疼痛。
“源源,妈妈对不起你,源源,源源?你醒过来。”
泉源虚弱地攀附住母亲的手臂:“头疼……妈妈,我头疼……”
女人小心翼翼地触碰她的后脑,然后看见满手鲜血。
她发出一声尖叫,终于想起来自己对珍爱的女儿做了什么。
疯狂再次降临。
她松开泉源。
“离开我!”
她吼叫着退开。
“妈妈?我好疼,你不要不理我,妈,妈,你要去哪里?”
年幼的泉源已经预感到了将要发生的悲剧,她声嘶力竭地呼唤着母亲,虚弱地想要站起来,却一次次失败。
女人跌跌撞撞地走进浴室。她絮絮叨叨地重复着自己才能听清楚的话。
“对不起源源,我不配做你母亲,他说的对,我不配做你母亲,我不配做你母亲,我不配做你母亲……”
泉源艰难地向母亲的方向爬行过去。
“但是你也不配做她父亲!”她忽然尖叫起来。
浴室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泉源好不容易站立住,又再一次跌倒。
女人用水果刀捅穿了浴室中自己的镜像,然后大笑起来:“我不配,你也不配,我们一起去死!”
“妈——!妈——!你要干嘛——!妈——!”
“你不配,我也不配,我们一起去死。”
女人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平静得诡异。
她用同一把水果刀捅进自己的喉咙,鲜血喷溅在浅色的墙纸上,喷溅在马赛克拼贴的蓝色系地板上,喷溅在匍匐于地上、张开嘴、没有能够发出声音的女儿的脸上。
女人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泉源对那一天最后的记忆是自己的尖叫声。
邻居破门而入,据说看见这样惨烈的景象后甚至吓得不敢走近浴室。直到警察到来泉源才被抱出浴室,那时候她已经昏迷了,十分幸运,她被抢救了回来。
时至今日,头脑后的疮疤如果不伸手去摸已经完全看不出来。
但有些伤口是无法愈合的。
那一天的记忆化作噩梦,时时造访,提醒着她一个事实。
是她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即使母亲在当时确实想要自杀,但她无法忘记,母亲曾经从那血腥的水中出来,捂住她的眼睛,对她轻柔地说过,不要害怕。
是她害死自己的母亲。
是她说了不该出口的禁语。
圣经定义人类有无法依靠自身洗脱的原罪,仅有神能够救赎与赦免。
而泉源的身上背负着连神也无能为力的罪孽。
那一天,就是泉源的原罪日。
☆、第三十一章
泉源做了一圈家务觉得实在枯燥乏味,于是就出门了。恰好送去清洗的衣服还没有领,时间也差不多,泉源只稍微等了一会儿衣服就熨烫完成被送到她手里。拎着一堆衣服仍旧不太想回家,于是索性开着车逛了出去。路过刘云执勤的路口时向交警亭望了一眼,刘云并不在。泉源对交警的工作并不是太了解,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安排轮班。不过泉源并不是特地出来寻找刘云的,扫了一眼之后也就不再在意。
周六下午的这个时段并不算交通高峰期,泉源开着车子在市里小范围绕了一圈也才过了半个多小时,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也不准备去公司——省得弄得大家都来关心心浮气躁,况且还一定会被华蓉审问。这种难熬的事情就留到晚上去纠结。泉源开着车绕啊绕地,就绕到了早上刘云带她看日出那附近的地方。
泉源早上发烧,人也混沌,但她记性好人又警觉,不太好听地说刘云这样一个陌生人开着车载她到陌生的地方,她并不是没有防备。半睡半醒里她把方向都摸得清楚,过来的路也都记着,没过多久就到了刘云早上停车的地方。
这条街道与清晨的样子大为不同。虽然偏远,但各种店铺也开得琳琅热闹。与城市中心的风景很不一样,狭窄的道路最多仅供两辆车子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