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穿鞋?”泽维尔问。
“破了。你的不够大。”
“噢,那明天给你买一双吧。”
“不用。”
“你不穿鞋怎么好意思出门呢?”
以撒含含糊糊地噢了一声。
“等很久了?”泽维尔又问。
以撒点点头。
“为什么?”
以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会希望回家以后看到我在。但是你一直没回来,我就来看看怎么回事。”
泽维尔愣了一下,很久没接话。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叩着方向盘,心情有点复杂。
已经很久没有人在等他回家了。人类对他来说就像户外的雪人,一个季节后就会消融,而无数个冬天过去,泽维尔的皮囊永远都停留在适合堆雪人的年纪。因此,他刻意不跟人类有太亲密的交集,连家仆都不留在屋子里。
这太奇怪了……一个魅魔千里迢迢光着脚跑来找我回家。
在泽维尔出神的时候,以撒哆哆嗦嗦地吸了一下鼻子,问:“难道你还不打算回家?”这时候,他的衣领下应声钻出一张黑糊糊的猫脸,同样恼火地喵了一声。
泽维尔只好赶紧发动汽车,唱盘自动转起来,管乐听起来像捏着鼻子的笑,被他掐掉了。
车开到半路,天上突然下起小雨,在敲窗雨声的衬托下,车里安静得惊人。泽维尔从后视镜看到以撒窝在后座,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猫也趴在他胸口打呼噜,很惬意的模样。
泽维尔破天荒地想道,或许买来一只属于自己魅魔并不是个很糟的主意,至少猫喜欢他。
19 第19章 平安夜
到家之后,泽维尔洗完澡,披着睡袍从浴室走出来,看见以撒躺在沙发上,猫在地上扑他晃来晃去的尾巴。他提着药箱过来,坐在沙发边上,戴上眼镜,握住以撒的脚踝,把他的脚抬起来看看。恶魔的脚底有rou垫,但随着鞋子越做越舒适,近几个世纪以来退化得尤其厉害,像以撒这样赤着脚长途跋涉跨过将近半个lun敦,情况尤其不容乐观。
泽维尔用指腹按了按软软的rou垫,觉得这个触感很有意思,于是一脸严肃地又捏了一下。以撒在那一头大声抗议:“好痒!”
“我要给你敷点药,”泽维尔说,“不然明天可能就肿起来了。”
以撒没吱声,泽维尔还以为他愿意配合,没想到才把脚底擦干净,魅魔就呲溜一下逃到房间里去了。泽维尔追过去,差点被面前甩上的门刮一耳光。
随你的便,泽维尔想。他收好药箱,抱着猫进了书房,坐下来把近期要处理的事情分轻重缓急排了个序。对于他这种基层权天使来说,工作内容主要可以分为两大类,一是给恶魔善后,二是给外星旅客善后;要是有时候碰到辖区内某个重要人类路过,可能还得顺带负责一下安保工作,不过因为人类通常不怎么重要,这种都算少数的极端情况。
简单地列出一个计划表,泽维尔给钢笔重新注了一次墨水,然后从抽屉里抽出两张信纸,拟好询问圣诞节假期内排班问题的信件,打算明天出门的时候寄给上司戈登。希望不要轮到我圣诞节当天值班吧……唉。他在心里默默祈祷。
做完这些事情,泽维尔抬头一看挂钟,才十一点一刻,时间还很早,他打算看看书再睡觉。于是他在整整两面墙的书架前踱来踱去,心情越发平静,甚至有种选妃一般的快乐。
泽维尔喜欢收集书报,从自然科学到人文哲史到维多利亚时代连魅魔看了都震撼的地下色情读物应有尽有,但这些书里,他有三分之二都没看过,或者看到一半心想:“这什么东西?”从此再也没翻开过。
在长时间的挑选后,他闭着眼睛取下来一本去年出版的小说,没注意书名,看到一半才意识到早些时候已经看过了,内容非常眼熟,读得他止不住咋舌。抛妻弃子去画画的男主在泽维尔看来还是太过于离经叛道,他总是忍不住在心里琢磨:唉,这怎么行?唉,这个做妻子的以后要怎么生活?何况还有小孩子呢……普普通通的一本半虚构小说,读得他忧心忡忡、非常不快活。
他想,大概只有没打过仗的人才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奇思妙想,幸福都是相似的,庸俗但平静的富裕生活再不济也挑不出大错,要是可以安安稳稳地一直过下去就更好了。
十二点一过,泽维尔准时合上柜里,抱着猫打算回房睡觉去。
书房里有个小门可以直通到主卧,但泽维尔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绕到客房去看看以撒。他从底下的门缝看见屋内黑漆漆的,抬起来要敲门的手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叩下去。
“我没锁门。”
泽维尔愣了一下,推门而入,看见以撒背对着他坐在窗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猫从泽维尔怀里跳下去,在窗户底下扒拉着墙纸,以撒伸手把它捞到腿上来。好像小动物都很喜欢他,这对于一个恶魔来说是很难得的。
泽维尔走过去,以撒主动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腾了个位置,于是泽维尔就坐在他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