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择就把饭菜从食堂带回来?”
柳至秦浅笑,“他不仅带回来,还要一份一份装在家里的盘子上。这太麻烦了,要洗盘子洗碗,但是直到我上初中,会自己炒菜了,他才不干这事儿。”
花崇说:“你那么小就会炒菜了?”
“嗯,他教我的,但我比他炒得好。”柳至秦低下头,顿了好一会儿,“他在竭尽全力为我将父母去世的影响降到最低。他是我的兄长,这是我一辈子的幸运。”
花崇看见柳至秦眼中有一些细微的光在闪动。此时的柳至秦,比过去很多时刻都更加敏感柔软。
他甚至看得出,柳至秦正拼命掩饰着的畏惧。
假如顾允醉的话是真的,假如顾厌枫才是柳至秦的兄长。
“我很害怕。”柳至秦忽然伸手,将花崇抱住,最后一个音带着极轻的颤意,“我从来不知道等待一个比对结果会是这种煎熬。”
花崇张了张嘴,想说别怕,不会有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怎么知道不会有事?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保证不会有事。
这样的话说出来也只是最苍白的安慰。当报告最终呈现出一个谁也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所有的安慰都会变成可笑的谎言。
那时候他又以什么方式来安慰柳至秦。
“不管结果如何,你的记忆不会欺骗你,你的成长过程已经证明,他使出了他所有的劲,将你抚养大,他是你最亲的亲人。”花崇抚摸着柳至秦的背,像哄一个脆弱而感性的孩子,“感情存在过,就会永远存在。”
柳至秦闭上眼,长久地维持着这个拥抱。
深夜,程久城的办公室没有一个人说话。
柳至秦面前摆着那份刚出炉的比对报告,他看着报告,程久城担忧地看着他,而花崇一手压在他肩上,紧抿着唇。
悬在头上的利剑终于落了下来,顾允醉没有说谎,顾厌枫是柳至秦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柳至秦一动不动地坐在,拿报告的手像是僵住了。
花崇一度觉得他的手指会发抖,但是没有,他的手指就像钢铁一般稳。
但这样的稳更让人心焦。
花崇试图说些什么。但此时还能说什么?在刚刚过去的漫长黑夜里,柳至秦以一种极其怀念的语气向他讲述小时候和安择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那么漫不经心的一个人,却记得那么多看似平凡的小事。
现在柳至秦却必须接受一个事实——那个将他拉扯大的哥哥,并不是他真正的哥哥,与他血脉相连的是“银河”的犯罪头目之一。
当柳至秦放下报告时,目光已经变得很安静。好似不需要安慰,已经在刚才那近乎窒息的静默后,接受了这个事实。
花崇用力捏了捏柳至秦的肩膀,叫那个熟悉的称呼,“小柳哥。”
柳至秦在他手上拍了拍,低声回应,“我没事。”
程久城是最早看到报告的,此时比起柳至秦和花崇,他这个完全的局外人必须考虑更多东西——
顾厌枫是“银河”的首脑,“银河”就像一个庞大的怪物,在多国不断膨胀。上次联合行动中,顾厌枫及大量高层被抓获,两国警方一度认为已经控制了“银河”的势力。
然而后来发生的事证明,他们斩断的可能仅仅是“银河”组织的一条触须。
顾厌枫的父母是谁,目前无人知晓,唯一清楚的是,他有R国血统,但他的母亲是中国人,他也是在中国出生。
柳至秦的母亲就是他的母亲,他是“银河”的首脑之一,那柳至秦到底是什么身份?
程久城甩了甩头,右手成拳抵在眉心。他并非怀疑柳至秦,柳至秦是他亲自选拔到信息战小组来的,背景绝对清白,才华和忠诚也没有丝毫应该被怀疑的地方。
他无条件相信柳至秦,但上级不一定认同他的看法。
事实上,柳至秦现在确实很尴尬,特别行动队信息战小组的重要成员,怎么会和犯罪头目是亲兄弟?
柳至秦解释不清楚,就必须接受调查,并暂时停止一切工作。
身为信息战小组的负责人,程久城算是看着柳至秦一步一步成长的,不仅担心柳至秦陷入各方压力的漩涡,也担心柳至秦此时的心理状态。
程久城打破沉默,以长辈的口吻问:“你有什么头绪?”
柳至秦面沉如水,尘埃落定,反而镇定下来,“我的父母是凤兰兵器工厂研究所的研究员,详查他们的背景。假如他们的背景没有任何问题,也确实在30年前生下过一个小孩,那很可能是当年有人用我置换了那个小孩。”
他说得很平静,也很有条理,显然已经在心里推演过无数遍。
花崇听着他的声音,却只觉得残忍。
这个事实——如果是事实的话,对柳至秦而言,就像是一把插在胸口的刀。
程久城叹了口气,“当年我将你招进信息战小组时,就详细调查过你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