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愈演愈烈的火头视而不见,静静睁眼到天明。
日出东方,霞光万丈。
殷离幽幽转醒,那殷语已穿戴完毕,面上表情很是冷淡:“一夜荒唐,都忘了吧。”
“忘?怎么忘?”殷离掀被站起,指着床上一抹殷虹,胸口不住起伏。若无情,你为何屈身相就,为何要将最宝贵的东西拱手奉上?昨夜的热情如火,怎能说忘就忘?
“你不是习惯了么?”殷语默语气淡漠,冷冷看她一眼,转身跨出门外。殷离木然跌坐在椅子上头,望着空洞洞的房门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样绝情的话语究竟对多少女子说过,自己都记不清了,没曾想也会有被弃如草芥的的一天,何其荒唐何其可笑?愤怒瞬间涌出,好比脱缰的野马,在体内横冲直撞,仿佛要将整个人生生撕裂。
门外人影一闪,殷离消沉的心猛然一颤,转瞬又活了过来,满怀欣喜地叫道:“皇……”一个字未说完就顿住了,来的并非殷语默,而是上官钰。上官钰扯过锦被替她遮住身子,不痛不痒道:“小心着凉。”殷离直勾勾看着前方,目光迷离。上官钰将锦被掖紧一些,当看到她肩膀上鲜红的蜥蜴纹身时,不由楞了一下,记得以前,是没有这图案的。
看来和她确是疏远了,竟对这样的身体感到陌生,而当初殷离抽身离去时,自己心中之冰凉苦涩,又有谁会知道?
“昨夜牢房被劫,水岳逃了。”上官钰慢慢说着。
殷离气得浑身发抖,几乎炸了肺,好半天过后,方恨恨道:“贱人!”
然而无论如何愤恨如何恼怒,咒了千遍也好万遍也好,待到再见时依旧全付身心俱都系到了对方身上,怎料那冰山美人始终无动于衷,仿佛当初一场情事不曾发生,春梦了无痕。
如此过了半月有余,仲夏将至,战事日益吃紧,两军于海上彼此试探,碰撞中互有胜负,形成僵持局面。殷离私自离宫之事已被察觉,明昭太后连下三道诏令命其回朝,更派出禁卫军守在狄刺军中,只一直不见殷离身影。
海上碧波万里,两艘海船顶风逆行,朝港口方向驶回。殷语默独立船头,纹丝不动,海风将战旗吹得猎猎作响,颇有几分萧瑟意味。殷离站在后面不远处,低声道:“皇姐,船到岸后我便走了,你真个不愿再见到我?”殷语默头也不回,置若罔闻。殷离但觉心如刀绞,怒道:“皇姐,你知我手段,胆敢觊觎你的人统统都将不得好死。除了我,你别无选择。”
忽地,轰隆一声炮响炸裂天际,冲天水柱自船头左侧喷起,船身疾转,硬生生拧出个莫大弧度,遇伏!仓促间殷语默带着殷离朝内里一滚,躬身将其护在铠甲之下,把木屑水花俱都档在了外头。
“皇姐,你还是在意我的,对么?”殷离缩在殷语默怀里,嘴角含笑。殷语默就跟没听见似的,抬头朝船身中央高耸的旗塔望去,上面的传令官耷拉着脑袋倒在一旁,背上两支弩箭几乎尽数没入。
须得抢回制高点!
殷语默主意已定,刚要动作,冷不防被殷离一把拉住,双臂绕上脖颈将人扯回,然后在她唇上用力一吻,道:“活着回来见我!”即便说着最关心的话语,依旧是一股子咄咄逼人的气势。
“进仓!”殷语默推开她,捡起藤牌朝旗塔跃去。
自己不过是因水岳而拖住她一宿,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恨,深深忌恨,不是么?
水岳……
自己居然找了这么一个借口来推脱,当真可笑。
殷语默用力甩头,将杂乱思绪摒弃在外,展开轻功如同大鸟一般飞掠而上。破风声起,劲弩骤至,殷语默不假思索一个翻身避过,脚尖轻点桅杆,复又重新蹬踏而上。背后劲风又起,殷语默转身举盾格挡,手臂被震得隐隐发麻,这种力道,和当日的冷箭同出一辙!
第20章 取舍
抬眼望去,茫茫海面上前后竟来了六艘海船,将狄刺两船团团围在中间,正前方一艘战船高挂帅旗,通体乌黑,甲板上的罗杰身披金甲玄铁战袍,宛如黑面神般擎着副漆金重弩,挑衅似的冲这边往上抬了抬,嚣张在笑。
腥罗!
水岳!
殷语默咬唇,搭上自己又怎样?他的人马还不是气势汹汹地杀了回来?
殷语默挥起令旗做出突围手势,反手取下银弓,霎时三箭连射,杀气腾腾。罗杰挥起金弩将银剑拨落,手臂还未落下,又再三箭射至,这三箭来得更隐蔽刁钻,射至面前时已分不出前后,无从挡!罗杰俯身低头,银箭堪堪贴着头皮擦过,在脑门上拉出三道白痕,颇显狼狈。
罗杰手一挥,攻势益发猛烈。狄刺这边本就人少,船上备的火炮威力亦不如对方,败象渐露。很快一艘船就被击沉了去,海面上四处散落着残肢断臂,水中半沉半浮的船体残骸不住往外冒出滚滚浓烟,触目惊心。殷语默弃了旗塔,飞身落到敌船上头,银箭宛若烟花爆射,顷刻间射杀了不少丁勇。狄刺军士见主将如此勇猛,也纷纷擎着刀剑扑杀过去,与腥罗水军战做一团。
“皇姐,接枪!”殷离奔出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