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正品了吗?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她将头上的步摇取下交到宫女的手上,笑得深不见眼:“去吧,将信物交给他。”
宫女应声退下,聂世清轻扶头上的珠翠,打了个哈欠:“春雨,去兰妃宫里。”
数月的骄矜生活已很好地剔除了她身上的卑贱气息,如今的她是皇上的妃子,再不是那个任人打骂的聂世清。
兰妃喜爱兰花,即便是暂居别宫,依然是种了满宫的兰草。
聂世清依着规矩先行了一礼,兰妃笑道:“聂妹妹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她原以为,以聂世清的性子,与她必定是老死不相往来。
聂世清亦笑道:“姐姐还悠然自得呢,可不知将大祸临头了?”
兰妃平静地望她一眼,波澜不惊:“我的大祸,不正是妹妹吗?”
聂世清尴尬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姐姐真会说笑。姐姐可知唐大人……”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兰妃截住了话头:“妹妹可知屈原最喜欢什么?”兰妃轻轻啜了一口茶,一手盖上茶盅,清脆的一声“咣”。
聂世清愣住了,她本是平民出身,只不过恰好生了一幅好皮囊,哪里懂什么诗词歌赋,更不必说屈原什么的了。
“屈原最喜欢的是兰草,你可知为什么是兰草吗?”
这一回兰妃没有等她,而是径直道:“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屈原以物言志,兰草幽芳,虽生在空谷却芬芳自娱,而不是哗众取宠,品行之高洁,可见一斑。”
“哗众取宠”,说的正是她。在兰妃的眼里,她从来不是对手,因为她不配。
聂世清忽感脸上火辣辣的疼,她生于贫穷,便注定与“高雅”二字无缘。
“皇上喜欢谁,想要谁,本宫不想管,也管不了。”兰妃与她终是不同的,她轻轻掀起茶杯的盖子,就这么浅浅就上一口,慢条斯理,仿佛在讨论今日的天气好不好。
聂世清的手微微颤抖,她望见兰妃搁下手里的茶,朝她走近,复而拍拍她的肩膀,温声道:“宫里不缺聪明人,我劝你也莫自作聪明。”
言尽于此,只看她悟不悟得出了。
是了,宫里的聪明人这样多,她绝不是最聪明的那一个。有些人,不过是揣着明白当糊涂罢了,比如皇上,比如兰妃。
聂世清恍然间有些恐惧,被聪明人把玩在股掌之间是何等的感觉。
“臣妾……晓得了。”她苍白着脸,无处安放的惊慌跃然脸上,兰妃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手忙脚乱地跪在地上。
论道行,她聂世清还嫩点。
在宫中,若不能倚仗帝王的恩宠,能靠的也只有自己了。
聂世清懵懵懂懂地踏出了兰妃的寝殿,远远瞧见赵元晋和他的仪仗向这走来,她慌忙屈身,赵元晋朝步辇旁的黄安做了个手势,黄安便捏着嗓子喊道:“停。”
他满面笑容问:“聂卿何故在此?”
往日里和善好脾气的帝王形象消弭不见,脑海里全是这个男人翻手覆掌间将她,不,甚至是所有人耍得团团转,包括唐瑜。
帝王的心计,只在于他想向你展示多少。
赵元晋能将龙椅坐得这么稳当,靠的可不只是顾怀兴。
“不过是说些姐妹间的体己话,皇上可是怕臣妾欺负兰妃姐姐?”聂世清朝他眨了眨眼睛,做出一派天真的样子,仿佛是再清纯不过。
赵元晋失笑道:“聂卿想多了,凭兰妃的本事,谁能欺负她?”是了,是她自以为是,原来最愚蠢的人一直是她。
“皇上可是要去兰妃姐姐那?那臣妾不便打扰了。”她脸上洋溢着笑,心中却冷到极点,在这深宫中,究竟该怎样步步为营?
赵元晋应声:“正是,那聂卿先行回宫,朕晚些时候再去瞧你,城中的宫殿几已修复,也是时候从别宫搬去了。”他说这话时,眼神飘得很远,聂世清不晓得他在望些什么,却隐约觉得,将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聂卿可要安稳些,宫里的规矩可比别宫多了许多。”他眼有深意,聂世清猛得一颤,再抬头时只见他笑道:“去吧。”
背后不知不觉渗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子。
唐瑜为了赶工这几日总是很晚才回府,顾怀兴已是很久未见着了,上回他任上回京被有心人参了一本,皇帝斥责他“玩忽职守”,并撤去其“太师”之名号,如此一来,顾怀兴又变成了“顾太傅”。
不知为何,唐瑜更喜欢太傅多一些,大约,是那一日中第时他站在一幅柏树长青图前,身姿挺拔,恍若天上谪仙人。
亦或是他手握着一盏小小的茶杯,在满楼红袖招中显得别树一帜。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不嫁与顾怀兴,是她的抗争,亦是她的执着。与情爱无关。
有些人像□□,一旦靠近便无法自拔。
“顾怀兴,我对不住你,可我无法给你你想要的。”再过半月,就可以离开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