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才发现,原来他把我带到了酒店。
我没有Jing神再生气了,默默地看着他登记,领房卡,然后拉着我上电梯。
我的外套一团shi冷,靴子有点透水,一进房间,江非均就催我去换衣服。
我拉住他的胳膊问:“你不会偷偷走了吧。”
他眼神在我脸上梭巡了一圈,“不会,快去换衣服,要感冒的。”
“那你看电视等我。”
我只用了十分钟就收拾干净了,出来的时候,看见江非均在窗边抽烟,冷风从开了十五公分的窗口吹进来,白纱窗帘啪啪地拍在窗框上,空气混沌又清冷,听见我叫他,他关上窗户,把烟头掐灭在小茶几上的烟缸里。
我走过去,靠在他的胸前环住他的腰,他把我的手拉下来,低头看我,口气平缓清淡:“我们谈谈。”
谈谈就谈谈,我坐到沙发上用毛巾擦头发,江非均去门口的酒水柜拿来不锈钢水壶烧了一壶水,打开两包速溶咖啡抖进咖啡杯,再用小勺搅匀,取出勺子搁在杯碟上,递给我。
酒店的灯光向来幽暗,他略低着头,表情平静,眼帘下面,鼻梁旁边,下巴上都有一团一团的Yin影,让人模模糊糊的抓不住。
喝口咖啡,江非均递给我一个盒子,就是我扔到他身上去的那只。
“收好。”
那是一根苏拉威西产的沉香木手串,颜色泛黑绿,油脂外露,香韵醇郁,西瓜蜜中夹点花香。
春节同学会,高中同学里面有个当年和我关系挺不错的女孩子,书读得不好,但很有生意头脑,嫁了个广西老公,两口子现在专门经营各类贵重木制工艺品,有沉香,金丝楠木,紫檀,越黄。
这条手串品相好,最难得的是开过光,开光的寺庙是本省一座千年名刹,佛祖庇护,愿保佩戴之人长平久安。
我把手串凑到江非均鼻子下面,“你闻闻,真正的星洲沉香,味道好吧,开过光的,可以保佑平安。”
说着我把他的左手拿住,把手串套进他手腕,捋到他的劳力士上面箍住,满意地欣赏。
“看看,和你的表还挺能配的。”
江非均转转手腕看了两眼,把手串取下来放回我手里,“你收好,我不要。”
“干嘛不要。”我很受打击。
“我没有带这些东西的习惯,况且沉香不便宜。”
“况且什么呀,贵不贵都是我的事,你要是不好意思,明天去给我买个礼物吧。”
是不便宜,老同学的面子,折扣价都是五千八,还只是中低档货,如果是一串上品沉水的,轻轻松松就飙上十几万,几十万,而且和玉器一样,假货特多,眼拙的很容易上当。
“你先别急,听我讲完,如果还想给我,我不会不接受。”
他的声音响起来,像交响乐的第一声音符,指挥棒一点,音符砸开了空气。
“我的儿子,三个月前查出来中度听力缺失。”
我有点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什么病?”
“中度听力缺失,简单点说就是中度耳聋,今后听力还有可能越来越差,需要佩戴助听器。”
助听器?不是老年人或者残疾人才会用的东西吗?
“这个病很麻烦吗?”
“有点麻烦,基本无法治愈。”
“怎么会呢,现在小孩子生出来不是要做听力筛查这些吗?”我对于小婴儿一鳞半爪的知识全部来自于乐乐和熙望。
“他是早产儿,出生时体重不达标,用了很多药,也可能是药物副反应导致的。他交流虽然没问题,但说话不太清楚,看电视也要开很大的声音。以前没有引起重视,以为是男孩子语言发育慢。一直到去年底才确诊,北京和上海的医院都看过了,结论相同。”
“元旦节的时候,你儿子来北京也是为看病?”
“是的。”
对不起,非均,当你为儿子心痛着急的时候,我却为了一点儿微不足道的事情和你闹别扭。
“真没办法治愈了吗?现在医学这么发达。”
“北京儿研所,上海儿童医院都是国内最好的专科医院,他们做出来的报告都很权威,我也在托人联系国外的专家,看看国外会不会有更新的治疗办法。”
“不会影响语言功能吧。”我小心翼翼地猜测。
“说不好。”
他用手搓了搓脸,微微地苦笑。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憔悴而疲惫,不是容貌上的老,而是心境。
原来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为什么”。
我看着爱的人苦恼,想安慰,却觉得语言苍白,他的忧伤并不是想让我分担的忧伤。我只能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告诉他我的存在。
“我们——”
“我不能拖累你。”
“如果我不觉得是拖累呢?”
“怎么会不是?你应该有个健康的孩子和完整的家庭。”
“我们在一起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