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毛病,强烈的掌控欲望,越是喜欢什么,越要握在手心里,一分一寸都不能让它流走。”
听似温柔的话语,却饱含威慑力。有一瞬间,宝琢仿佛感受到了另一宗杀人案,头皮微微发麻。
可能是他们两个的特殊情况,造成他能这么坦然又客观的去评价一位皇帝,也评价自己。但正因为他们都分别是离皇帝最近的人,这份评价才格外的具有真实性。
她本来就没有学过表演,经常是参考乌戎人所谓的细作教程来临场发挥,但她不可能完全将乌石兰宝琢的记忆融会贯通,否则她会陷入混乱,无法弄懂自己究竟是周宝儿还是乌石兰宝琢!
而且说实话——乌戎人的教程也实在不怎么样,甚至比不上前世看过的宫廷剧那么Jing致。她所在年代的宫廷剧就像是一个大合集,把历史上所有后宫女人的手段都整合到了一起,所以并非是真实不存在的,只是加以渲染夸张而已。追溯本源,都是曾经被女人们一一实践过的。
能看懂表演,能在脑海里临摹表演的效果,和自己真正的表演是完全不同的事。
所以如果她总是这么遮遮掩掩,又没办法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到别人看不出的地步,能被他们看出许许多多的破绽,那迟早也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可是说出去,万一弄不好就是个死啊!
面临当前矛盾重重的局面,她的脑子里就像有千万只鸭子在争吵打架,不停说着自己的道理,她头疼之下,拿额头去撞了两下树。
因为动作太突然,宗策愕然睁大了眼睛,就这么看着她把自己的额头撞出一片红印,还粘了脱落的树皮,变得脏兮兮的。
这场面实在太好笑了,典型的“以头抢地”撞树版,他忍不住就爆出一阵大笑。
宝琢擦擦额头,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件什么蠢事。
其实这举动,在现代她也不是没这么做过,只不过当时大家都很随意,没了水用马桶里洗头的邋遢鬼都有,头疼的时候撞个树怎么了??
古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无穷的压力再加上被嘲笑的怒气,她一个愤怒,恶从心起,就在宗策伸手想替她擦额头的时候,双手拽下他的手,放在嘴边狠狠咬了一口!
她咬完还用上了经典的台词,瞪着他问:“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宗策唇边含笑任她咬,边道:“尝闻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布衣之怒,免冠徒跣,以头抢地。今见宝儿撞树,我深有感慨,嗟乎,女子之怒当如是。”
嗟乎你妹啊嗟乎!
宝琢大怒,也不管他是什么九五之尊、江山之主了,深深地一口咬下去,鲜血淋漓!
宗策吸气长“嘶”了一声,顿时觉得不妙,不想说重话刺激她,只能眉头微蹙,略微变得严肃的哄了两句:“不能咬了,把伤口咬深了会出大事。”
帝王的健康状况、受伤与否都与许多人事息息相关,如果被发现必定又是一场头疼。不过还好还有阿政,在别人面前倒是能掩饰过去。
虽然已经咬破了皮,但总不能看着她再咬深了,需要更长久的时间来愈合。有理由把政务推给阿政他当然很开心,但一直不能现身就令人烦扰了。
“……对不起。”
宝琢松开牙齿,再一次情绪低落地耷拉下眉眼,“是我太激动了。”
人在头脑混乱的时候,容易做一些平时不会做的事,犯一些没有过脑子的错误。直到刚刚她听到头顶传来的话时,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人才稍微清醒过来。
无论是一开始的回嘴,还是烦得要去撞树,亦或者是胆大包天咬他的那一口,都是因为大脑下达混乱的指令,让她不由自主地就做出了那些举动。
宗策自然意识到了她的反常,但他反思可能是自己一时逼得太紧了。
近一段时日她情绪不好,他和阿政不是没有察觉到,只不过正因为如此,才更加想要了解她的具体情况。所以把话说绝,一开始就封锁住了她的后路。才让她烦恼更甚,变成了现在的状态。
想到这里,他低着头与她额头不过一寸距离,用最妥帖细致的语气,缓缓地说:“没关系。这几日,你如果想找我就去长安殿,如果想见我又不想走,就让宫人告诉我。如果都不想,你就自己好好静一静,休息两天,我也不来打扰你,可好?”
这样的问话,就如同女生来大姨妈的时候,男生问“想要什么喝的,热水还是红糖水?”“想穿哪件衣服,柜子里挂的还是阳台上晒的?”“想要我来陪你吗?傍晚还是凌晨?”,最普通不过,也最细心温柔不过,能够刹那间打动人的心房。
宝琢感动到有些愧疚,抽了下鼻子,发出一声“嗯”。
“你的手……”
宗策好笑道:“包扎了就没事了,你一口软牙齿能有多尖?”
她力气很小的推了他一把,“那你快去包扎。”
“……不用我再陪你一会儿?”
“快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