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嘴笑道:“谢他做什么?若非我二舅舅在,他才不肯发慈悲了。”豪英懒得同他纠缠,与东城互通了姓名。原来,那道长法号勿念。青年是他长兄之子,姓夏名豪英,字杰夫。少年是他小妹之子,姓云名松字怀君。芳华听那少年说姓云,当下便是一怔。先前的勿念如今又是他,分明萍水相逢,对此二人竟有亲切之感,而似乎他们对自己亦有同感。
正自发呆,被过来探望的东城打断了思绪。适才,豪英的暗器险些将他打中。芳华见他身上虽血迹斑斑,所幸尚能行动自如。于是,将悬着心放回肚中。东城见他发髻蓬松,靠坐在勿念身前,隔窗握了他的手自责道:“只怪我有眼无珠,错把小人当作知己,如今连累你受这般惊吓。多亏几位恩人仗义相助,你我兄弟才能团聚。四郎,你……你还好吧?”想起连日的担忧与后悔,东城忍不住当众哭起来。自父兄以身殉国,误中太子jian计,迫不得已离京避祸,到再次陷入另一个圈套。芳华便如飞在云端的小鸟,一头栽进了沼泽。为他遮风挡雨的大树不复存在,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无助。腹中脆弱的生命在一天天长大,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家人。芳华时时告诫自己,眼泪只能在梦里流。如今兄弟相见,想起过往种种亦悲从中来。只是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始终不曾落下。
豪英忽然瞥见怀君,神色异常的盯着东城。正觉奇怪,只见他几步跨至东城身后,负手直呼其名。众人不明缘由,齐齐望向他们。听那语气不善,东城疑惑的转过身望着他。怀君上上下下将他一阵打量,越看越觉得碍眼,心里不由替那人好生不值。这个左东城论相貌论功夫,莫说是表兄,便是与大哥相比他也不及半分。不过有个郡王的老子,又是嫡子罢了。在我看来,与那路边的烂泥并无两样。你竟然肯为了他,抛却自家性命,临死还念念不忘。如今既然撞到我手上,定要为你讨个公道!
豪英见怀君眼圈儿有些泛红,嘴角却含着一丝笑意,这正是他极怒的表现,与姑母的神态如出一辙。方要上前询问,不想怀君一巴掌,结结实实扇在东城脸上。东城毫无防备险些跌倒,晕头转向望着他回不过神来。豪英及时上前将怀君拦下,怎耐他一时兴起,哪里听得进半句劝阻。勿念急匆匆抢下车,将东城掩在身后,沉着脸喝道:“你这是做什么?无缘无故怎么出手打人?”怀君见他出面虽略有收敛,却仍不肯罢休,拧着拳头道:“此等薄情寡义之人,便是打杀了也不为过!”说罢绕开勿念挥拳又要打。
不想芳华强忍疼痛,一路挣扎下了牛车,被时鸣半扶半抱的架过来。怀君见他摇摇晃晃立足不稳,只得暂弃东城将他扶住。芳华顺势抓紧了他的手,连连吸了几口气道:“云兄……莫……莫非认得家兄?”东城在一旁抢过道:“我与他素昧平生,想是认错人了。”怀君盯着他笑一笑道:“你老子是什么郡王吧?”东城愣了一下,迟疑着点点头道:“那便如何?”怀君笑意渐浓,踏上一步道:“你可认得子叔凤萧?”东城兄弟与时鸣大吃一惊,芳华抓紧了怀君的手,急急问道:“云兄认得凤箫哥哥?他……他……他近况如何?”怀君吊着眼角儿瞧着东城道:“这个自然要问令兄。”东城一发糊涂了,索性来至他跟前道:“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果然是我的错,我左东城绝不推卸。”怀君“嗤”地一声笑出来,只是眼里闪着寒光,并不无半点笑意。伸手指着东城道:“你便不推卸又怎样?他如今已做黄泉客,你还能将他请回来不成?”东城乍听之下先是一愣,继而失控的抓住怀君的肩吼道:“你说什么?谁死了?谁死了?”怀君一脚将他踢翻,骂道:“装什么好人?你若嫌弃他便不该去招惹他,可怜他临死还念着你的名字。他遇着你这个‘好朋友’,再有那么个,哼哼……只晓得巴结太子的好兄弟……”活音未落,只觉右手上一沉。转头看时,却见芳华抓着自家的衣袖瘫倒在地。
怀君见他惨白着脸,额上起了一层冷汗。因太过用力,雪白的手背上青筋根根凸显。没来由的一阵慌乱,丢开东城,俯身将他抱住连连呼唤。芳华半睁着眼,几乎用尽全力抓着怀君。似乎在问他什么话,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便是其他人的声音也听不真切。意识逐渐模糊,忽然觉得背心处,有一股暖流徐徐注入体内。那躁动不安的胎儿,亦被暂时安抚住。感到身体有轻微的起伏,似乎飘在云端。芳华似醒非醒,梦呓般唤了声“泊然”。勿念惊诧的瞪着豪英怀里的人,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口齿不清的问道:“他……他在……他在叫谁?”<a
☆、第四十六回 亦真亦幻寻解梦 春雨绵绵入愁肠
傍晚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至三更后雨势逐渐加大,将窗棂与树叶打得噼啪作响,狂风如同一头怪兽在屋外咆哮。白日还略显燥热的天气,这会子凉沁沁寒气逼人。屋内橘黄的烛光映在窗纸上,在这凄风苦雨的夜晚,让人感到一阵温暖。
芳华虽未像上次一般凶险,但到底动了胎气。勿念与他针灸开药,直闹到次日破晓,方见他苏醒过来。重新与他诊过脉,众人见勿念神态不似昨晚焦急,都跟着松了口气。南朝赶着命仆妇将第二副药煎上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