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离开,自手拽小辫儿折身回到铺子里。脸上驼红还未散尽,浮着一层粉粉的桃色。这也不管,只去沈曼柔面前坐下。眼下只剩他们了,该问的话该说的事儿,都不必太有顾忌。
她把稍长的袖口攥在手心儿里,问沈曼柔,“我走了这么几天,怎么都没去找我?”
沈曼柔嘴角含笑,手上动作不停,“我让石青往城西打听去了,知道陶家出了事,然后就猜你定是往陶老板家去了。石青也往陶家去去瞧过,见你确实在那里,自然不担心。之于为什么不找你,那可是咱们的一番苦心。”
她出去这么些日子没回来,不找她还因着苦心?苏一面上生疑,见她不痛快说,自然追着她问。问了她也就说了,原来是自作主张替她安排了一出戏。许砚来找她几回没找到,沈曼柔便直接说她是生气了,特意躲着他呢。等他能给婚事上的准信儿,才能出来见他。许砚听这话自然着急,从韩肃那处也问不出苏一的下落,便日日来铺子上守着。
苏一点头明白下来,自然也瞧出了沈曼柔的苦心。这不算多管闲事,倒是成全了她和王爷。王爷走时不是说了么,明儿要到家里提亲去,一刻也不多等了。她畅意地松了口气,心想陶家的事解决了,自己的事也有了眉目,可算是熬出头了。
她去拿自己没打完的首饰出来继续打,那是给沈曼柔准备的嫁妆,再赶个半日也就成了。这一面打首饰,自然就要唠些闲话。说的也都是近十日不见,各自身上发生的事情。沈曼柔问陶家的事,苏一便与她详细说了一通。说罢了自是感慨,庆幸陶小祝没惹上更大的麻烦。
沈曼柔又与她说什么呢,说铺子里几日发生的事情。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她娘和她大哥哥分别来了两次。目的也是显而易见的,赶着趟儿来阻止她嫁给石青的。说什么早前受的罪还不够么,这番怎么还犯浑犯傻。说了沈曼柔也不爱听,要打发他们走人。这便又恼上了,念叨起来,说沈曼柔是个糊涂的,还得过不下去日子,哭着回娘家。又说到时娘家也不要了,叫她死了都没地儿葬去。
沈曼柔说得轻描淡写,苏一也瞧不出她对这事持着怎样的态度心理。沈夫人会反对她这桩婚事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石青比当时作为秀才的周安良还要差十万八千里,根本不能入沈家人的眼。沈曼柔二嫁,越嫁越差,自然是在挑战沈家人的底线。
她不插话,听沈曼柔说着叹了口气,又自顾笑了一下继续说:“好在王爷日日都过来,她们不敢有什么大动作。说了我不听,也就走了。后来见我态度坚决,便也不来了。瞧着这样,这回必定是要与我断干净的了。我早也想过了,回去么,凡事便都不能自己拿主张,什么都得听旁人的。靠谁呢,靠人那日子也不是自个儿的了。”
苏一看她想得通透,又没有神伤的样子,也就不做那多此一举安慰她的事儿了。眼下有石青在她身边儿,什么都给她扛着,应不觉无助的。她拍拍她的肩,终是一句话都没说。余下要忙的事又多了一样,她暗测测在心里也琢磨起自己的嫁妆单子了。
王爷说下的话,总也不是信口瞎说的。说次日到苏家提亲,便一日也不耽搁。也是依着民间的礼数,亲自携了大雁及一些绸缎、首饰、吃食礼物,上门走纳采之礼。
苏太公见着这阵仗,惊得腿都软了。便是正儿八经的富贵人家小姐,给王爷做正妃,那也没有这份殊荣,叫人亲自上门提亲去的。那是朝中定好的,受下朝中的礼便是王妃。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直也还绕不清自己的思绪来。
瞧着许砚那一副略显恭敬的模样儿,自己心里觉得受不住,稍有些控制不住就想跪了膝盖给人磕头去。可这会儿他算是他准岳祖丈,照民间的规矩,他是可以拿架子的。对王爷他肯定拿不起架子,说话不磕绊已是不错了。可心里又撑着口气,觉得不能人说啥就是啥。
到底是不敢得罪人的,只道:“王爷您把东西先留下,这事儿我这老头子还得斟酌斟酌。有了准信儿就跟您说去,不耽搁您的功夫。”
这事儿确实也没有当面就答应的道理,还得矜着态度。这话说下了,许砚自然与苏太公辞过,等着他给自己答复。本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过是走个程子,没什么波折。
而苏一呢,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不言不语。在没真个定下亲事前,仍还是每日与石青、沈曼柔往铺子上去,经营生意。她想着不知苏太公要斟酌几日,总之她有些急切。说起来不矜持,常常心里冒出些这样想的苗头,自己又给掐了。
她把沈曼柔的嫁妆打好了,铺了绢帛在案上,又细细罗列起自己的嫁妆来。首饰上面要些什么她知道,以前跟陶师傅手下干活的时候,也接过不少人的嫁妆单子。但之于首饰之外的,还得拉了沈曼柔过来瞧着看着,给她添添凑凑。
这一日两人仍是伏在案边说嫁妆的事,沈曼柔与她商量,“我的嫁衣是你做的,那你的嫁衣便给我做。你喜欢什么样的,跟我仔细说说,我记下来,描出样子来,拿给你看。”
苏一想了想,还没想好具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