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耻。
大小姐也不怕得罪他,因为她知道自己值的只是最强者。她这种家境,追随者趋之若鹜,哪怕失手,也有高枝。
何况,商圈里也知道——老爷子重长。
有千百个理由解释小辈之间的不和睦,只要利益长存,长辈就能年年相见。
“还真的是谁都能骑到我的头上来。”站在原地,周致诚勾出一抹笑。笑里Jing明又冰冷。
魔鬼的假面在最寒的心里。
他倏然转身,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许广平。
许广平从一家相片店里出来,动作很快,唇角愉悦。
你知道的,有的人在最丧的时候,是见不得旁人的幸福,尤其是本该卑贱于自己的人的幸福。
可能还有百无聊赖的成分,所以,许广平走后,周致诚进了那家相片店。
有时候人为是七分,天意占三分。
老板恰好在整理相册的装帧事宜,周致诚瞥一眼:“这是刚才那个人的相册?”
“先生你有什么需要?我马上为您处理。”老板放下手头工作,有眼力见的员工也跑上了前来。
周致诚随意那么一划拉:“我想拍一个跟这个一套的。也要……”也要笑的那么高兴。
员工陪着笑脸:“那您的女伴在哪里?这位客人的是情侣照……哦,不对,是我弄错了,这位客人是自己拍的,然后拿到我们这里洗的。如果您喜欢这个风格,单人照也可以。”
情侣照三个字让周致诚的眸色深了一寸,他摆出擅长的无害表情:“能给我看一眼吗?”
老板犹疑了一下,周致诚表情放松,目光往下落了一寸,已经尽收眼底。“如果麻烦的话,就不必了。”依旧是那个儒雅万分的周致诚。
算着长辈的会谈还有一阵子,他就顺水推舟,指着老板手里的照片,“那就来一样的。单人照。”眼睛是笑,也不知是那种意味。
总之,赚钱的生意没有不快的道理,周致诚坐了会儿,排到他号,他就进去摆拍。
摄影师拧眉:“这位先生,你动作不要那么僵硬。”
“好。”周致诚蹙眉,身体贴住外景的树木,
“表情再自然一点。”
“就这个表情。”他落字成音,摄影师本想劝,却看到这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宛如一个木楞的娃娃,每一寸肌rou都调动不起温度。
咔擦。
拍摄终了,
长青树下,站着一个衣装革履,眼睛看着前方,唇角像是勉力笑了又像是没笑。
相片里这个人,总算是周致诚了:温良恭俭、礼义廉耻都一并剔除,连父亲的爱都懒得再争了。
他自己感到有一点悲哀,但已经很久了,很久很久都忘记了如何是真正的笑。
生活在比较声里,生活在不被偏爱的那方情绪里,努力往上蹦却好像没什么用的感觉,很久了。
所以拿到快照的时候也盯了很久,最后攒出一抹笑,好似见到了彤日出云。没有了假象。
也是在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父子、兄弟在被人尊重的前面不值一提,连简小姐都能论斤挑两的他,不想再做一回鱼rou。而机会跟真相一样都在相片里。
“许广平。”将相片放进西装内侧口袋里,他又成了那个儒雅的周二公子,脸上表情动了动,转身去接父亲。
·
隔日一早工作日,他借口出差,实则亲自来到了私家侦探所说的那间市中心出租屋。甚至他早有准备,花了高价在黑市上请人配了这里的钥匙。
林晓月坐在轮椅上给花浇水的时候,听到了门口的开门声,起初以为是许广平回来了,花洒都没放,高兴地转头喊:“广平。”
“林小姐,好久不见。”门口站着周致诚,他抬手将门从背后关上,
花洒落在地上,水渍飞溅,发出碰得一声。
林晓月故作镇定:“什么林小姐,这位先生,我不认识你,再不出去,我要报警了!”她指节冰凉,战战兢兢去掏出手机。
其实她没道理害怕周致诚,毕竟她才是受害者。只不过,如今重病缠身,还对美好生活贪恋无比,没那么多日子跟他们耗了,也不想跟他们耗。所以才怕。
怕日子无形里又少一天。
“我听说你身患重症。”周致诚一改人前儒雅,在椅子上坐下,抽出一根烟递到了嘴畔。
香烟很快燃起,烟雾喷一下散开,猩红的蒂。
她咳嗽。听见他说:“你这屋子里都是许广平的照片,想必很恩爱。反正你都要死了,我们做一笔生意怎么样?”
“生意?”
“是。”周致诚将烟夹在手指间,轻抬眼皮,“你肯定也考虑过你死后,许广平的生活。你一了百了,他却光是让你金屋藏娇就欠了银行不少钱。何况还有杰尔顿的的债务……”
脸上细微的表情没有逃过周致诚的法眼,他唇尾上挑,笑。却不再说话,等林晓月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