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这般好,用不着这些虚套。
两手空空来到陈大娘房舍,才进院子,便见陈大娘坐在水井旁绣手绢。她看着金瑶走进,站了起来,下意识往金瑶两手打量。
金瑶也察觉到了,却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笑盈盈道:“大娘,我来看春竹。”
陈大娘略觉尴尬,指了指前面的厨房:“在里面包饺子呢。”
金瑶提起纱裙往厨房走去。卵石铺成的石子路曲折细窄,两旁细草铺毡,几树石榴花开得烈烈如焚。走了一会子,显现出一个木头搭成的小木房来。
推门走了进去,只见春竹在灶头旁拿着花擀杖擀面做饺子皮,金瑶看了一眼,袖子捂住嘴笑道:“哟,我看到了一只花猫。”
春竹见了金瑶走进来,又是欢喜又是好奇,一面将面皮擀得越圆越匀,一面问道:“哪里有猫?”
“在你脸上呢。”金瑶笑着走上前去,看到案板上摆了一块老大的五花rou和一堆葱姜蒜盐,也不由拿起刀来剁rou。
春竹听了,笑盈盈地把脸放在肩上的衣裳边擦了擦,又打趣道:“你也会切rou?”
金瑶摇了摇头:“我不会啊。”嘴上说着不会,手里还紧握着菜刀,用力往猪rou上切去。不由想到了以后赎身出去,和聂坤在村里生活,切rou包饺子自然少不了的,现下该练练手。
春竹在水盆里洗了洗手,又在金瑶脑门上一戳:“不会就捣鼓,等会伤了手,看你哭不哭。”饺子皮擀得差不多了,春竹从金瑶手里拿过来菜刀,往猪rou剁去。
金瑶觉得无趣,坐在炉灶旁的小杌子上,托着腮:“春竹姐姐,我今日遇见一桩奇事,我竟然没有看到绵松,你说运气好不好。”
春竹听了,眼睛里闪过一丝凄凉:“说起绵松,我倒是怪想念的。平日每天和她斗嘴,现在她也去了,我倒寂寞起来。”
金瑶纳闷道:“绵松也被卖了?陈大娘不怕自己砸了自家招牌?”
春竹撇了撇嘴:“外头就要绵松这样掐尖要强又泼辣的,陈大娘怎么不卖?说了出去,还当陈大娘本事好,什么样性格的姑娘都有呢。”
金瑶捂嘴笑道:“肯定是哪个婆子买回去折磨看不惯的小姐的。”
春竹已经将rou切个细碎,又和着葱蒜搅拌着:“真到了大府邸,谁还容的她那样放肆,不打死就算好了。进去一遭,也让她知道收敛。”拍了拍手,又道:“瑶儿,和我一起来包饺子。”
金瑶答应一声,走到案板旁,在盛着清水的木盆里面洗干净了手,拿起几张饺子皮,拿小调羹挖了一汤匙饺子馅放到饺子皮上,包起来捏出花边,不由想起了以后和聂坤一起包饺子的光景。
面上泛红,嘴角带笑,春竹看了,砸吧砸吧嘴儿:“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
金瑶低下头,那看着捏出来的花边不成样子,伸手拿起模具,绞了一个花边,一面弄一面将聂坤的事情说了出来。
春竹想了片刻,手中的活也停顿下来了:“你要是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两情相悦,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只不过家境到底要考虑一下,毕竟那个又不能当饭吃。”
金瑶红着脸:“不能当饭吃我也不在意。能跟着他,我便是没饭吃没衣穿饿死冻死也愿意。”
春竹麻利和好饺子,甩进水锅里:“你这可是说笑了,如果连基本的吃穿用度也不能够满足,那他也没甚么大能力了。再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没有钱,真的不好维持生计。”
金瑶撇嘴道:“我哪里管这个,只等我攒够银子,我便赎身出去,从此和聂坤过上想要的日子。哪怕就是穷一辈子。”
春竹叹息了一声,沉寂一会,洗干净手和脸,拉着金瑶往自己房中走去。
金瑶一面和她走动一面看着她,一脸迷茫。春竹粉扑扑的脸上还挂着水珠儿,在阳光映衬下,更显晶莹剔透,又有几分质朴贤惠之气,金瑶心内不由叹了一声,这样的好姑娘偏偏在陈大娘这里埋没了。
回过神来,已经到了春竹的房子。春竹掩好门窗,也不避讳,从床底下摸出一个铁盒子,揭了开来,露出一把银票和一些碎银子。春竹拿起就往金瑶手里塞:“这是平日帮陈大娘跑腿攒下的,攒着攒着也有一些银子了。原来想着给自己赎身,后来渐渐适应这里的环境了,又不想出去了。我又没个亲人,银子也没处花,留个瑶儿赎身,对银子来讲,也是个好去处了。”
金瑶连忙推了过去:“使不得,使不得,我怎么能拿姐姐的银子,姐姐留着买些糕点吃也好。”
春竹细细道:“你收下。你是那里的姑娘,又是当红的,想要赎身肯定要不少银子。我凑这么一点,你只当是你们两个成亲,我送你的。”
金瑶收了下来,春竹又柔声道:“平日里你花钱别再大手大脚。什么糕点凉粉能不吃就不吃,等到赎身出去了再买吃也不迟。殊不知很多大钱都是从指甲缝里省出来的。”
金瑶点头道:“我以后胭脂也不买了,新衣裳也不做了,就攒够银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