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层雾,除了“慈爱”,她什么都读不出。
“皇……姐姐,”桓是知又一次试探道,“若是我说我确确实实还惦记着他……你怎么想?”
“你这样的性子,”臧爱亲观察着她的神情,了然道,“难道还能愿意做马家的小妾不成?”
桓是知默然。
臧爱亲道:“是知啊,你听姐姐一句劝,不如就回太原去找那位王公子吧。或许,他的人品才学、身份地位都不如马文才,可至少他只有你一个。而且,据我所知,他在太原做的生意也不小。人这一生啊,衣食无忧平平安安,就该知足了。你别看有些人当权得势,就对他生出贪念。名声权势,可能转眼就成空了。你可别误了自己的好时候啊。
这一席略显空泛又有些莫名突兀的话,却听得桓是知紧张起来。皇后是在暗示马文才当前的处境吗?
“多谢姐姐的好意提醒。”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抬起眼小心地去看臧爱亲,“娘娘你的意思是,马文才他的名声权势,也会转眼成空吗?”
她到底还是年轻,沉不住气。和这位地位悬殊的“姐姐”牵扯了半天,还是没憋住回归了直白。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臧爱亲的神情仿佛听她说了一个笑话一般,“我们的马将军军功卓著,人品武艺都是天下无双。朝中的大臣,民间的百姓,都对他心悦诚服。现如今,谁还敢去夺了他的东西?”
桓是知差点又想跪下,忙道:“姐姐你真会开玩笑。这马文才再怎么能征善战,也不过是在辅佐陛下。别人对他的几分肯定和爱戴,也不过是感激皇恩,拥戴陛下的恩泽。有陛下的英明神武,才有什么马将军。他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陛下若要收回是天经地义,哪儿称得上一个‘夺’字啊。”
“你真这么想?”臧爱亲冷笑,“如今,这位马将军的风头正劲呢,每次回建康,老百姓都能把道路挤得水泄不通的。这陛下出宫祭天的时候,老百姓的热情可都没这么高。”
桓是知脸色微变,赔笑道:“姐姐,这不还是应了我适才说的话吗?百姓拥戴皇帝陛下,才会拥戴皇上亲封的大将军……”
“我看,是应了另一句话吧。”臧爱亲沉着脸道,“只知马将军,不知刘天子。”
桓是知脸色一白,吓得又要下拜:“这种别有用心的流言,姐姐你可千万不能信啊!”
臧爱亲却抬手拦住了她,转眼间就换回了先前慈爱的面孔,笑道:“瞧你紧张的,怎么还当真了?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桓是知垂着头,不敢胡乱言语。
臧爱亲道:“不过,我适才劝你的话是认真的。男人的权势地位太高,其实未尝是好事。姐姐跟你说句真心话,作为一个女子,若是可以选,我宁愿陛下还是当年的那个山野村夫。那时候,我们生活虽然穷困,可他至少能同我朝夕相伴。也不会似如今一般,为了皇族血脉的延续,要纳那许多妃子……作为皇后,是不可以妒忌的,还要为皇家的开枝散叶而开心。可是,作为女人……”
臧爱亲轻轻地苦笑了一声。
桓是知还是没敢接话,但终于抬起了眼。皇后的脸上苦涩不像是假的,可桓是知已经不太敢相信她的真诚了。
虚假之中掺杂了真诚,实力又占据了绝对优势。皇后那若隐若现、有恃无恐的威胁,让桓是知无奈又无力。
“所以说,这就是入了皇家的无奈。皇后不可以有妒心,皇帝不可以有太多感情。”臧爱亲看着桓是知,“哪怕真的只爱一个人,也要善待其他的嫔妃;哪怕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涉及江山,也得宁可错杀,不得放过……是知,你可明白?”
终于摊开到重点了。
桓是知跪下,仰头望着臧爱亲:“是知明白。可是,是知还是想求求姐姐,求求皇后娘娘,给马文才指一条生路吧。”
臧爱亲对桓是知的直言点破并不意外,却也不接这一茬,反而道:“本宫不懂马文才该走什么路。不过你若是愿意,看在当年你救命之恩的份上,本宫倒是可以为你指条明路。”
桓是知看着她:“娘娘这是何意?”
臧爱亲道:“劝你迷途知返。你若不喜欢王蓝田,本宫可以为你择其他夫婿。这建康的王公贵族任你挑,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桓是知的声音同脸色一道冷下来:“多谢娘娘好意。不必了。”
“怎么。”臧爱亲眯了眯眼,“难道你还是非马文才不嫁?”
桓是知目不斜视:“我谁都不嫁。”
“是知,别这么别扭。”臧爱亲劝道,“你这么痴心马文才,能有什么好处呢?虽然今时不同往日,可那位马夫人的娘家在朝中仍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别说休妻,就算纳个妾也是得罪王家。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我说了,我谁都不会嫁。”桓是知重复道,“事到如今,物是人非了。我同他,只能说有缘无分吧……可是,我也已经无心无力,再去爱别人了。”
臧爱亲微微一怔:“你们的误会不是解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