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
他这是在哪里?……岳斩霄思绪有片刻空白,慢慢忆起祭坛上那一幕,一摸腰间,伤口处已被包扎。再摸索身周,触手处柔软温滑,是在床上。
眼皮上,传来阵阵异样凉意。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摸蒙眼的布带,伸到半途便被一只手扣住手腕拦了下来。
“别碰。”是蒙泉的声音,带著笑。
岳斩霄一惊,想挣开蒙泉的钳制,却发现浑身发软使不出力气,不禁变色道:“你对我做了什麽手脚?”
蒙泉笑一笑,放开了手。“放心,你只是身上还有些余毒未清,再休养上几天就会恢复。先前我刚给你的双眼敷了草药,不出意外的话,再换上两次药,你就能重新视物。”
岳斩霄本已准备怒斥蒙泉暗算於他,闻言倒不便发作,沈默了一会,才道:“我说过,不会为鹤山效力,鹤山王无需再在岳某身上浪费灵丹妙药。”
寝宫内侍立的几个宫女听他出言不逊,都脸色微变,蒙泉却丝毫不以为忤,笑道:“此事暂且不提,是去是留,也都由岳将军你双目复明後自行定夺,小王决不强求。”
对方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岳斩霄再也无言反驳,闭上了嘴。
蒙泉目光炯炯,朝岳斩霄又看了好几眼才收起心头萌动,一指床脚正冒著淡紫香烟的赤金香炉,对那几个宫女道:“小心伺候岳将军,如有差池,唯你们是问。”
“是,国主。”宫女们看懂了他眼底的威胁,全数跪伏在地,目送蒙泉离去後,众女方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揭开香炉盖子,加了点熏熏香粉末进去。
紫烟缭绕而起,暗香更浓。
岳斩霄就在满室沁人心脾的幽香中,恍恍惚惚地再度堕入了梦乡。
薄青手摇折扇,将脚步放到最轻,慢慢掩到石室门口,望见正盘坐在蒲团上的女人背影,她轻轻撩起袍子下襬,一步一步蹑手蹑脚走到巫女背後,刚张开嘴想大喊一声,巫女冰冷的声音已先响起。
“青儿,我知道你来了,这次又想出什麽花招来捉弄我?”
见被识破,薄青顿时泄了气,往巫女身旁一坐,揽住她嘻嘻笑道:“好姑姑,我哪敢捉弄你呀?我是怕你一年到头待在这里闷得慌,才想来陪陪你,逗你开心嘛!”
“你不害我担心就好了。”明姬仍是训斥的语气,冷冰冰的脸上却难得地浮起了一丝笑意。常年深居石室,也只有这个与自己最亲的侄女会经常来探望她,为她一解寂寞。
薄青低头,看到明姬手里拿著药钵玉杵,正在捣弄血红色的草药,奇道:“咦,这不是海神藻吗?姑姑你捣它干什麽?”
“国主要替那个岳斩霄将军医治盲眼。再敷上一两次草药,那姓岳的应该就能复明了。”
“什麽?!”薄青一怔後叫道:“姓岳的残杀了我们那麽多将士,国主是中邪了麽?居然还要为他医眼?”
明姬停了手里的活,冷冷地道:“中邪未必,著迷是真。我看国主是对那岳斩霄动了心,才会对著仇人大献殷勤。”
“姑姑,这怎麽可能?你别胡说!”薄青腾地站起,直跳脚,白皙的脸也气红了。
明姬斜睨她一眼,淡然道:“国主提起那岳斩霄的时候,那种眼神,可瞒不过我。”
薄青呆了一刻,似个被斗败的蟋蟀,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嘴里喃喃地直叫荒唐,心底却已信了。怪不得国主不愿意把岳斩霄交给她审问,今天早朝後她逮著蒙泉旧话重提,国主又推说岳斩霄神智未清,说来说去就是不肯让她把人带走。
原本来石室,一为探望姑姑,二来想请姑姑出面,逼国主向岳斩霄追问解药之事,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明姬摸了摸她的头顶,在心里了然地叹了口气。这侄女自幼丧母,被父亲当做男儿抚养,从小出入宫帏,与蒙泉最是亲近。小丫头自己稀里胡涂,她却是将薄青平日里对蒙泉的依赖之情看得清楚,安慰一脸沮丧的薄青道:“青儿,别难过了。”
薄青素来要强,闻言反而激起了好胜心,暗忖怎麽也不能便宜了鹤山的大仇人,便将自己被岳斩霄硬逼著服毒之事告诉了明姬,恨恨地道:“姑姑,你可千万别让那姓岳的重见天日!依我说,你干脆在这药里下点毒,把他彻底毒瞎了。”
明姬一惊,随即斥道:“别胡说!你要是真中了毒,更不能得罪姓岳的,得治好他,才能让他拿出解药来。”
见薄青不服气地低下头不吭声,怕她意气用事,劝道:“你只管回府去吧。解药的事,我自会提醒国主。”
“就怕国主现在眼睛里只看得到姓岳的,哪还管别人的死活啊!”薄青嘀咕著,忿忿不平,暗自盘算著该如何想个法子对付岳斩霄才好。
第三次敷上草药後,岳斩霄又在整日香气流溢的宫中晕沈沈度过了两天。
这日黄昏,他被眼皮上阵阵瘙痒唤醒。伸手想揉下眼睛,却像上一次那样,被守候在床边的蒙泉拦住。
“呵呵,先别碰。”
蒙泉看著包裹岳斩霄双眼的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