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是担心你的安危啊……”
海生一直在边上没吭声,这刻终於安慰娘亲道:“娘,既然哥哥一定要出海,我陪他去,我们总能平安回来的,你就别Cao心了。”
知道自己无力阻止,郭大婶只得含泪点了点头。也没了心思用晚饭,自去替兄弟俩收拾明日启程要带的衣服行李。
岳斩霄冷漠的脸色终有缓和,道:“海生,多谢你。”
“你是我哥,不用这麽客气。”海生回著话,心底却苦笑不已。人海茫茫,哥哥想找到那个刻意躲避的人谈何容易。更何况他那艘小渔船能否驶过变幻莫测的深海,安然抵达陆地尚未可知。
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旭日冲破云层,将万道金芒倾洒在碧海上,又是一个和风微澜的大好晴天。
马叔和七八个同行的乡邻蹲在甲板上,喝著热腾腾的鱼粥,都说这次出海天气不错,照这行船速度再走上十来天就能靠岸。
“这次得给我家闺女和她小丫头扯上几匹好看的布头,再买上它十几坛子好酒拿回家屯著慢慢喝。”马叔几口喝完了粥,又去锅旁舀粥,见一人衣发临风,正安静地站立在船尾,忍不住高声道:“程相公,你也过来喝完粥吧!”,一边摇了摇头。
这个程相公,看著俊雅雍容,人却著实古怪。自从那天跑来说要跟船一起去陆上购买年货,搭上他们的大船後,一直沈默寡言,大多数时候就矗立在船尾遥望琼岛的方向发呆。他虽然好奇,又总觉得这程相公身上散发著无形威仪,也不敢贸然打听,只能将疑虑压在了肚子里。
殷长华缓慢回过身,两鬓白发比离岛之日又多了几缕,朝阳温煦,也融不开他眉宇间的苦涩。他走到锅边盛了一碗粥,情不自禁想起临行前给斩霄煮的粥菜,心脏顿时像被人攥紧了,根本食不下咽。
斩霄此刻,一定在憎恨他的又一次逃离罢。倘若可能,他何尝愿意离开斩霄,可天意弄人,注定他和斩霄无法相守到老,唯有忍痛放手,换来郭大婶守口如瓶。
再怎麽被斩霄怨怼怀恨,总好过让斩霄得知那最不堪的身世。
他端著碗,黯然回到船尾。早从多日前开始,就已经看不见琼岛的半点影子了,可他依然不舍得放弃每一个遥望的空暇,尽管视线尽头,除了连成一线的蓝天碧海,什麽也看不到。
人离开了琼岛,他的心,却早已被根无形的绳索牢牢地绑缚在斩霄身上,难以割舍。船离琼岛远一寸,那绳索便更紧一寸,揪得他心肺肝肠都在颤栗。
就快受不了胸口翻涌而起的强烈撕痛,殷长华低咳两声,喘息著闭起了眼帘,静待喉咙口那股熟悉的血腥味散去,才慢慢睁开眼。
出海这些天来,他心痛的老毛病也变本加厉地复发了。好几次血都已经涌到了嘴里,又被他硬是咽了下去。有时候他甚至错觉,自己只怕等不到上岸,便会因心伤呕血倒下。
他苦苦一笑,端起粥碗喝了两口,忽然望见远处海面上逐渐升起片帆影。
十来艘三层高的大船前後相连,正快速朝他们的船只驶来。船头插满色彩斑斓的旗帜,猎猎飞舞,看著绝不像是渔船。
马叔和其它人也看到了这支船队,冲到舷边手搭凉棚看了一会,他惊道:“是鹤山的船。”
殷长华一凛,不由得想起了当日宫宴上那笑里藏刀咄咄逼人的鹤山王蒙泉。眯眼,果然隐约看到那些大船上站立著不少兵卒,铠甲兵刃在阳光下濯濯生光。又听到马叔急著叫大夥转舵,对鹤山国十分忌惮,问起原委,马叔叹道:“程相公你是不知道,自从句屏变了天,这鹤山国的船只就开始在海上横行霸道起来,截住咱们打渔的,逼著咱们给他交银子。从前咱们是怕海盗,现在又得躲著这帮鹤山的吸血虫,唉──”
他絮絮叨叨发著牢sao,对面鹤山的船队已越驶越近,见马叔的渔船在掉头,最前的那艘大船上众人发出阵高喊,直向渔船逼近。
“糟了,糟了,这次逃不掉了!”
马叔连连跺脚,冲到舵盘边使劲打向,那大船已离马叔的渔船不过数丈距离。船上兵士扭动机括,船头陡地飞出十多条碗口粗的长铁链,链头带有大型爪钩,呼啸著横空落在渔船上。
十多枚爪钩尖利无比,一下钉穿了甲板,深陷入内。马叔和众人大惊失色,想将爪钩拔出,却根本搬不动这些沈甸甸的铁家夥。
大船上一个头领模样的男子大笑道:“这回看你们还往哪里逃?”他一挥手,舵手发力绞动机括,铁链嘎嘎收紧,将渔船拖了过去。
殷长华眼看情势不妙,想到自己身上虽然穿的是海生的衣裳,但样子实在不像个渔民,难免会招人猜疑,便趁著混乱悄然後退到船舱背後,从甲板上抹了把灰土往脸上涂。
这时渔船已被拖到大船边,鹤山船队的其余船只也都赶了上来,将渔船团团围住。
几个兵卒垂下条绳梯下到渔船上,逮住马叔盘问起来。马叔哪敢与这些带刀的兵卒硬拼,只得忍气吞声奉上些碎银,赔笑道:“军爷,我们都是琼岛人,这快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