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所以你是打算走下去了吗?”
李琅玉看着他,眼底掠过一丝锋锐,“不然呢?”
程翰良笑出声,侧过身子正对他,“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走的这条路也是绝境?”他注视着这个骄傲无畏但又蠢透到家的年轻人,说不出是同情还是嘲讽。
李琅玉耸耸肩,用一种轻松的语气答道:“那就试试看。”
良久,程翰良将审视的目光挪了回来,一楼小台子上已经换成说书老叟,街亭失守,诸葛亮挥泪斩马谡,从风声鹤唳到悲愁垂涕,经由那老叟的演绎全都历历在目起来。
“兰兰在哪?”他压低气息问道。
李琅玉正在给盘子里的一只水煮虾剥壳,颇为细致,他随口道:“程师姐目前很好。”“目前”俩字咬音略重。
程翰良眼底冰冷,五指紧紧蜷在一块,“琅玉,我自认自己算不得什么好人,脾气向来暴戾,也就这些年稍稍收敛了点。你告诉我,兰兰在哪,我可以放了你,既往不咎。”这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
那只虾已经被剥得干干净净,鲜嫩肥软的白rou像玉一样剔透,李琅玉钳着虾尾,蘸了蘸醋,递到程翰良面前,一双眼笑得单纯。
程翰良皱着眉,似在思量。
“怎么,你不敢吗,怕我下毒?”他作势收回去给自己吃,程翰良在这时抓住他的手腕,就着那骨节修长的手指咬了下去。
浸了酸的虾rou尝起来倒是酥嫩,只是那半碟醋惹得过多,舌头有些发涩。李琅玉往两盏杯里倒满茶,饮了一口,程翰良稍稍迟疑,也做了同样动作。
楼下传来看客的掌声,李琅玉不慌不忙道:“我第一次与师姐说话是在图书馆,当时她一个人看书,外面下大雨,所以我故意拿走她的伞,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回去,谎称一时急用,她对我的说辞毫不怀疑,然后为表歉意我就送她到宿舍门外。当然,我没跟她说过,其实我很早就知道她每天何时去图书馆,也知道她每次都很晚离开,更知道她教养甚好,不会拒绝人。”
程翰良闻言,冷冷开了口:“你真是够忍心的。”
李琅玉眯了眯眼,将狠绝的目光迎向他,“这话你应该对自己说。”
他继续回忆与程兰有关的事,丝毫不在意揭露过去那些带有目的的相处,或者说,他觉得将这些事说给程翰良听更有一种报复快感,他无所畏惧,即使恶毒。
事实上,程翰良脸色突变,不仅仅是恨穷发极的那种,还有痛苦漫上面庞,他捂住胸口,Yin冷地盯着李琅玉,喉骨大动,连声说了三个“你”字。
李琅玉迅速拉上隔间布帘,窄小的空间一下子诡暗起来。这便是了,虾没毒,醋没毒,毒在茶里,那是他不喜欢的东西。桌上的茶壶是他特地准备的,“两心壶”,用在这里最好不过。
他看着面前男人垂死挣扎,踉踉跄跄想站起来,身姿摇晃。可是这都没有用,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他不断退后,保证自己处在安全距离中,两眼像入木的铁钉一样,死死揪着对方。
终于,一阵过后,没了动作。
帘幕外是热闹的吆喝声,帘幕里一片死寂。
李琅玉僵在原地,竟有种恍惚,他甚至忘记了该如何迈动双腿,肩膀微微起伏,窒气感梗在胸腔中。他向前一步,腿都不是自己似的,然后两步、三步,来到程翰良身边。男人伏在桌上,确实不动了。
所以,程翰良是死了吗?他终于一解心头大恨了吗?
李琅玉不由地颤了颤,急促地喘气吸气,仿佛自己也中了毒。
过了很长时间,还是没有动作。
他终于放开胆子,伸出手去碰程翰良的脸,还是温热的。尽管难以置信,但他有点踏实了,气也顺过来了。
就在他准备撤回手的时候,无意低头一瞥,地面上一滩水渍,突兀的灼眼。他猛提心脏,脑袋里闪过白光,暗叫糟糕时,那“死掉”的男人忽然睁开双眼,一个迅速的爆发,将他压在桌子上。茶壶碟杯滚落满地,碎得极其彻底。
程翰良扼住他的喉咙,拿枪抵着他的脑门,恶狠狠道:“你这遭瘟的小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两心壶,里面能盛装两种ye体的壶,有的根据壶盖方向,有的根据住口闭合,可以针对性地倒出想要的ye体。
第25章 百年枯骨恨难消 3
小叶候在车里足足两个小时,外面冬风盛气凌人,他忍不住将双手缩回袖子里,眼睛不时瞅向茶馆店面。车窗渐渐蒙上白雾,不一会儿便糊浊浊地无法视物,小叶攥着袖口胡乱擦拭,擦得差不多了,竟看见等待的人影了。
程翰良与李琅玉一左一右,身子贴得很近,神情奇怪,姿势也奇怪,感觉两人都揣着炸弹,一副提防紧张的样子。待人走近,小叶才看到程翰良抓着李琅玉的胳膊,一把枪抵在腰上。他吃惊地张嘴,像被鱼刺卡住似的。
“她在哪?”程翰良将李琅玉推进车内,枪口仍然对着他。
李琅玉斜眼一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