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妻道:“差不多够了,别这么不让她接近孩子,怎么说也是孙子的亲妈。”
“亲妈?”李夫人语带讽刺,“我看比有些后妈还不如。你别管,这次我得让她长个记性,否则以后他们再有了孩子,不定怎么亏待我大孙子呢!”
李老爷:……女人的想法永远都这么难懂。
桐花凋落之后,绿叶疏疏冒出,气温一日比一日升高,夏的气息已经吹来。
希蓉闲步在树荫之下,短信提示音响起。
“尊敬的沈女士,恭喜你的小说盛世仁医和天堂春秋获得第二十一届H国新小说奖,请您于六月一日到S市领取奖杯。”
看到这条短信,希蓉不由疑惑起来。天堂春秋是她两个月前完稿的那本轻意识流小说,获这个新小说奖还说得通。
可是盛世仁医,这种消闲娱乐作品,也能拿这个新小说奖吗?
新小说奖是H国最有名誉的一个文学奖,它的评奖标准,是小说中人物性格的完美塑造和现代叙事技巧的使用及创新。
盛世仁医走的完全是注重情节符合大众审美趣味的道路,和新小说奖的要求不合吧?
想着,她停下脚步,把电话打给了安成文。
“安主席,我想问问,盛世仁医……”
“这个啊,小蓉完全不用怀疑,盛世仁医的确获得了新小说奖,且还是第一名。”
安成文悠悠笑道,“这本书撇开情节不谈,人物性格鲜明,用词优美,意象造景的功力深厚,更在对于推动我国古医方面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是一次成功地沟通了雅俗的尝试,拿这个奖当之无愧。”
好吧,希蓉完全不嫌奖杯多。
与安成文的通话切断后,她才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女人正看着她这边,脚下也踌躇着欲迈不迈。
希蓉只看过去一眼,便抬步向教室走去。
然而她还没走多远,就被人叫住了。
“你是沈希蓉?”女人快步追上她,声音轻柔。
这是个美丽优雅的女人,但她的神色中却满是愁绪。
希蓉停下脚步,点头,“您找我有事?”
女人细细打量她一眼,低叹一声,说道:“我们能找个地方谈谈吗?”
希蓉看了看表,说道:“我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上课。”
女人急急道:“足够了。”
没有去咖啡馆或茶餐厅,两人就在旁边树荫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我是谢舆的母亲。”
女人一开口,就让希蓉惊疑地立即看向她。
“您来找我……是他出了什么事吗?”她问道。
闻言,女人眼中立即滑下一串晶莹的泪珠,她忙掏出纸巾擦拭,同时说道:“我们已经一年多没有他的消息了,那天他给我和他爸爸打过一个电话,说让我们就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然后就……警察在他打出电话的那个地方查找许久,却是半点线索都没有。”
“只能肯定他打过电话之后,根本没有离开过那个地方。我也是从方涧口中知道的你,我们清楚,你不可能知道阿舆的消息,本来不想打扰你的。可是,这么久了,也找不到他,我们担心……”
“总归,他以前那么喜欢你,我就想过来看看,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女人已经泣不成声,“也让你知道,他可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希望每逢清明时候,他心爱的女孩能留出一点时间,怀念怀念他。”
“如果这让你不好受,也请你不要埋怨我的儿子。”她说着站起身低头鞠躬,“全是我们做父母的私心,想为自己的孩子争取得更多一些。”
希蓉连忙起身扶她,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也才察觉到,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我……”,希蓉面对着这个母亲,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心中的酸楚却一阵强似一阵。
“我,对不起”,良久,她低声道。
女人摇头,“就算阿舆已经……但那是他自己不争气。”
葱荣的草木所掩映后的山洞内,闭目盘坐在石床上的人蓦然睁开了眼睛。
入目所见,依旧是灰蒙蒙一片。
谢舆按了按许久不曾有过波动的胸口,目光穿过洞口葱荣的草木投向远方。
老者在他进入境界之后,给他留下一个须弥空间,睡足一个月后,便出去各地闲散了。
用他的话来说,是“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个好苗子,给你弄个作伴的。”
谢舆并不关心这些,有了须弥空间,不用下山采购食物,他便日复一日地在山洞内修习。
这次入定是在两个月前,已经进入人境的谢舆知道他的突然醒来必然有因。
静心体味刚才心口的那丝异样,他的目前出现了梧桐树下无声落泪的女子,以及她旁边的另一个人,他的母亲。
谢舆豁然起身,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山洞中。
希蓉不知怎么样劝慰这个失去了儿子的女人,只沉默着听她的低低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