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向安喜欢啃指甲,跟着盛赞学的。盛赞小时候孤僻,说是拉琴的,一双手却咬得惨不忍睹,指缝里流着血是常事。他上课要啃,看书要啃,发呆要啃,总之只要手没在工作,就一定要往嘴巴里塞。后来盛赞能慢慢戒掉,是陶宋时时刻刻盯着,只要他一把手往嘴唇靠,陶宋就握着他的手,轻轻搓他的手指甲,盛赞当时狠得很,报复似的把陶宋细嫩的手心掐得全是月牙,有几回还破了皮。
盛赞被人看着戒掉了啃指甲的坏习惯,盛向安却没有。他只有凳腿高的时候就跟在盛赞屁股后面跑,小叔叔什麽都是好的,他一点点跟着学,自己却根本不清楚对错与否。他好像什麽都可以学习复制,兴趣、谈吐、习惯,许多亲友都说他活脱脱是翻版的盛赞,可谁也不知道——除了盛向安自己——他模仿盛赞到骨子里,却缺少一件最重要的,也是最致命的武器。
他没有陶宋。
陶宋只是盛赞的。但陶宋不是盛向安这样崇拜似的跟从,而是一味的,盲目的,他钟爱盛赞。
盛向安没有这样的陶宋。
“小安,别咬了。”盛赞喊他,“出血了。”说罢递了毛巾给他。
让盛赞提醒,盛向安才后知后觉手指钝痛,血溢满了整个指甲缝,瞧着叫人有些犯恶心,他大概是让这份丑陋刺激到了,慌忙将手指在毛巾上擦了一把,接着粗鲁地退开椅子站起身,眼睛却不敢抬起:“我,我不想吃,先走了。”
他落荒而逃,顾不得盛赞在背后喊他:“小安!”
眼前像罩着纱,他横冲直撞,冷不防肩膀一疼,撞到了人。
“对不起。”他下意识道歉,抬起头,骤然眼前一黑。
是陶宋。
陶宋被他撞得后退一步,俯视这张Yin沉的少年面孔,又跳过他去看后边站着的盛赞。他看着盛赞,嘴微微张合,却是对盛向安说:“去下面等我。”
盛向安下去了,陶宋喝了口水,摸摸盛赞的后颈:“这里不好打车,我下去看看。你先吃饭。”
盛赞看着他下楼,收回视线问小高:“小安是不是怕宋宋?”
“有吗?”小高叼着布丁,睁眼说瞎话,“没有吧,我没看出来。”
晚上风凉,盛向安只套着一条薄夹克,里面卫衣拖出一条灰色尾巴,他低头捡球,尾巴掉到地上,沾了泥。
小男孩儿开心地从他手里接过球,笑得甜甜的:“谢谢哥哥。”然后撅着屁股跑走。
陶宋抱手看着:“盛向安。”
不见转头,他走上前,把即将挪到路中间的人拽回来:“你和齐璨怎麽碰见的?”
盛向安像受惊似的耸起肩膀,眼睛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陶宋。
“听不懂?你和谁玩都可以,齐璨不行。”
“为什麽?”盛向安反驳,“她,她会和盛赞在一起的。”
“齐璨告诉你的?”盛向安飞快地抬起眼皮,尚未看见陶宋的脸又坠下,“看来是。”
陶宋不说话了,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软包烟,抽了一根点燃。
这不是盛向安第一次见他抽烟,但仍旧为他的一举一动而心惊rou跳。
陶宋烫过他。
那是很久之前了,大概是陶宋高三那年,盛向安九岁,成天死皮赖脸地霸占盛赞琴房,就算什麽都不做,只是坐着都好,盛赞不搭理他,他也能自得其乐。甚至因为他占着琴房唯一一个软椅,陶宋也不能进来了。
是下午,盛赞换心情在练钢琴,盛向安捧着他的杯子下去倒橙汁,走过客厅时,看见后面庭院有人,凑近一看,是陶宋,他弓着腰坐在太阳椅上,在抽烟。那时盛向安还不惧他,抱着摇晃不停的橙汁上前,nai声nai气地叱骂他在这里抽烟。
我要去告诉小叔叔!他做个鬼脸。
但没等他转身,突然脚下一绊,他摔倒了,紧接着一段滚烫的烟灰掉下来,掉在他手臂上,还带着火星。他害怕这些火星烧毁他的皮肤,因此害怕地失了声,只是呆着。
陶宋吸完最后一口,把烟头丢进可乐铝罐,蹭掉软拖,穿着白袜子的脚在盛向安手臂上一点,烟灰散了。
“少去琴房。”
这是十八岁的陶宋对他说的。
第二十四章
盛向安在陶宋看来是只软脚虾,仅是表面威风,只要轻轻一掸,就会迎风跌倒,再也爬不起来。
他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别给盛赞惹麻烦。你和谁玩,玩到哪儿去,床上天上都随你便,但是别想着往盛赞跟前凑。离盛赞远一点,包括你。”
烟抽到尾巴,他摁灭在路边的垃圾桶上,风呛进喉咙,像含了一颗薄荷糖:“有空去趟学校,把退学手续办了。”
盛向安木着,陶宋拦了出租车,把他推进去,对师傅说:“都问他。”
出租车开走,擦肩而过时,盛向安偏头看他,眼里好像充了泪。
陶宋上楼,还提前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小高是个烟鬼,对烟味习以为常,盛赞鼻子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