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佑期呆了两天,从一开始的心急如焚到后来平静无波。若是见不到那人最后一面,大约也是运道,他心道。
只听里屋又是一声脆响,大概是气急败坏的皇帝又砸碎了一盏茶碗。时不时有人进出,带来一两个要窃窃私语的消息,皇帝在里面听了,初时还要被人扶着对苏佑期说两句Yin阳怪气的话,再后来,就只剩下躺在床上砸碗的气力了。
苏佑期却从皇帝的只言片语中逐渐拼凑出圣女伙同朱老板——即那位太子急不可待掀动京城哗变的消息来。
说实话,苏佑期大吃一惊。他对这位姐姐谈不上有多大的信任,以至于这样的情谊压过来,轻而易举地就将他压出一点羞愧来。
这躺在地上数日子的日子,也只能这样百般无奈地打磨了。苏佑期微微叹了口气,看看里屋的皇帝,不知这位皇帝还有什么后招,能用通天的手段扭转现在倾颓的局势。
忽听一人撞进门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的惊惶和恐惧,哆哆嗦嗦地就对里面喊:“皇,皇上,他们攻进皇宫来了!”
这一声好像完全捅破了最后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里面像是一下子炸开了锅,奔走的宫人一下子愣在原地,有两个胆小地吓得一下子摔倒在地,场面一下子变得有些混乱。
原来在外面驻守的侍卫长抢进门来,提起一个转身欲逃的宫人狠狠地摔在地上,手起刀落,厉声喝道:“不许乱动!谁敢逃!”
苏佑期离得近,不可避免地被血溅了一头一脸,默默地刚用袖子擦了半截,整个人就被拽了起来,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在脖子上,道:“走!”
苏佑期没站住,被人高马大的侍卫长一把捞住才好险没直接摔到刀上一命呜呼,他打量后面人道:“这位,这位兄弟,你看我哪里是站得住的样子?”
侍卫长约有四十来岁,估计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此刻还显得不是十分慌张。他看苏佑期毫无反抗之力的样子,就一把把他夹在腋下,大步流星的往里屋走。
原本伺候皇帝的宫人一下子做鸟兽散,露出了中间已经昏在床上的一代帝皇。侍卫长丢下苏佑期,抢上前去,惊呼道:“皇上!”
又听外面一片喧闹,惨叫声不绝于耳。当年大夏皇帝为了找个理由杀了“功高震主”的一代功臣,硬生生地编造出“圣女天授,凡人不可违”的谎言来,将苏佑期一家杀得只剩下硬被推上神坛的圣女和死里逃生的苏佑期来,可如今也终于自食其果,象征着“天权”和“人权”的圣女和皇帝居然有一天站在神坛分庭抗礼,且丝毫不落下风。
皇帝被大逆不道的臣子抓住摇晃了半天,才终于悠悠转醒。浑浊的眼神还迷迷茫茫,满脸的褶子都透出十分的无奈来,他虚弱道:“怎么啦?”
侍卫长正要回答,就听一声怒喝,“老皇帝,把我弟弟还来!”
皇帝猛地一个哆嗦,原本浑浊的眼神显出点清明来,他正要开口,苏佑期已经被抢上前来的两个人一左一右架了过去,连点死里逃生的惊险都没有。
不过两日不见,圣女就生生地消瘦一圈,眼睛熬得通红,发丝散乱,哪有半点之前出尘的样子。她看见苏佑期就又红了眼,顾不上还险象环生就扑过来搂住他,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把他推开四处检查,哽咽着问,“受伤了没?”
苏佑期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摇了摇头。
圣女受宠若惊地抓住了苏佑期的手,又摸了摸他的头,奇怪道:“也不发烧啊!”
两姐弟这么旁若无人的互诉衷肠。老皇帝早就被他大逆不道的儿子给扶了起来,他动弹不得,恶狠狠道:“我早就该掐死你!乱臣贼子....”
他话说到一半又咳嗽起来,整个人僵硬无比,吃力地想要去打他,被太子轻松的抓住了。
太子受了半生欺压,他年幼时母后无能,父亲荒唐,只想牢牢地把皇位抓在手中,迫于众臣压力才立了太子。私下里对他更是严苛,一举一动都恨不得把他抓在手中,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可他偏偏...
他恨得抓住了皇帝的手,低声道:“你不该为了威胁我就喂了母后‘半日散’,你以为,看见母亲在我面前饱受折磨而死,我不会恨你,会怕你?”
他仰天大笑,声声透出点血泪来。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被你毒死,一个被你逼得杀人无数,委身于人也要杀你,你觉得....”他狠狠地抓住皇帝的肩,“我不该反你?!”
皇帝被挟持在手中,已经毫无反抗之力,他看着三人,突然冷笑道:“你圈禁了你二弟又如何?你杀了我又如何?三万Jing兵已经入主中原,苏乘秉带兵而战,你留不住河山,至于她,呵,留不住她的弟弟....”
他已经完全油尽灯枯,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衰败之势,他突然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一把推开太子,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指着对他怒目而视的圣女大笑,“我送了江山给旁人也不给你,你们谁斗得过我?谁....”
他的临终遗言说到一半,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脖子上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