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他跟顾暄一起睡觉的一个晚上,他做噩梦醒来。他梦见自己老了,顾暄依旧年轻,他对顾暄说“我爱你,”可顾暄只是淡漠地回答说“我不认识你。”然后醒来的颜辞抱住睡着的顾暄对他说,顾暄,我说我爱你,你信不信?
顾暄听不见。
“And paced upon the mountains overhead.”
年轻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人陪着你,说喜欢你,可是你老的时候,他还会在吗?你站在马路边等他,一如他当年开车在学校门口等你一样,打开手机一看,才刚过了几分钟。
“And hid his face amid a crowd of stars. ”
颜辞念完了最后一句诗,顾暄的琴声也逐渐缓下,到最后一个音,余韵逐渐消失。
他看着书上的文字,觉得心里有点涩,那些深情的言语,明明离他很近,却又离他很远,远到无法企及。
然后他感觉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覆上,然后抬头看见顾暄正在看着他,顾暄张了张口,想说什么。
他黑色的眼睛深沉浓烈,专注地看颜辞,眼里仿佛有什么隐忍的情绪在流动,以至于颜辞怀疑他忍着的,想说的那句话是“我爱你。”
可顾暄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爱”这个字,太庄严神圣,又太不可理喻,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轻易地,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害怕一不小心,就成了骗子。
骗你一辈子。
第79章 【七十九】
顾暄当然知道那篇情诗是谁写的,只是他不想让颜辞知道,所以才骗他说查不到。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个人让顾暄心情复杂。
这个人是秦书。
顾暄其实早就感觉到秦书对颜辞的情感有点微妙,只是当查出这个结果时,还是有点难以相信。
得有多狗血多巧合才会出现这种状况?偏偏还真出现了。
顾暄跟秦书关系挺不错,属于君子如水之交的那种,平日里不会常常见面,却始终保持着对对方的欣赏和亲近。顾暄喜欢这种感觉,也很愿意把这种关系一直保持下去,但当他知道秦书对颜辞有跟自己一样的心思时,原本对秦书的欣赏喜欢一下子降了下去,反倒是另一种情绪止不住地泛上来——厌烦。
他厌烦秦书。
因为他喜欢自己的人。
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时,自己都不会好受,何况这还不是东西,而是一个大活人。
顾暄这才知道自己心理到底有多Yin郁,相交好几年的人,自己竟然会因为这么件事分分钟对他产生如此恶劣的情感。
尽管他知道秦书并没有想干扰或者抢人,只是单纯地想发泄。
情诗事件因为一直没扒出写的人,这事也就慢慢过去了,颜辞也渐渐淡忘,跟大家一样,只当是哪个人逗乐子来随便玩玩的。
这是秦书所希望的结局,但当真实发生时,他却并不是那么高兴。
因为颜辞终究还是没有能注意到他。
他站在家里的书桌前,看着那篇诗的底稿,突然自嘲笑了下。
他喜欢颜辞,真的喜欢。
可也只能喜欢。
十二月,彻底的寒冬。行道树已然掉光了叶子,一片秃枝。
今年的冬天比以往还冷些,寒流来得气势汹汹,然后迅速包裹整个城市,以至于让K市的不少人觉得,会不会很快就下雪了。
可雪是没下的,天气依旧是不紧不慢的Yin冷,在这样有序平静的寒冷中,又让人感觉到不是那么的平静。
颜辞在这样的天气中遇到了在街边拍照取景的杨喻。小学弟仍是熟悉的造型,棕黄色的短发,数码照相机,单薄的格子衬衫,以及插在口袋里的钢笔。
当他看到颜辞时,眼里先是惊讶然后是不自在,他并不是很想给颜辞打招呼但是双方都互相看到了,不说话也不好,便只能尴尬地说一句:“颜学长。”
颜辞看他一眼,见他面貌跟以前差不多,只是没了之前那股子嚣张随意劲儿,便想通他这一阵没好过:“嗯。”
颜辞一转头看到不远处有家酒吧,便对他道:“这里有点冷,去那里喝一杯吗?”
杨喻很惊讶于颜辞竟然还会乐意请他喝酒,毕竟之前自己得罪过他,还被他收拾过,怎么看他也是挺讨厌自己的不是?
到了酒吧,一杯酒下肚杨喻确实感觉到暖和点了,看一眼颜辞,他竟然在喝果汁:“你为什么喝果汁?不是说你很能喝酒吗?”
颜辞放下杯子:“说我很能喝酒?谁说的?”
“咳……”杨喻赶紧揉揉鼻子:“没什么我瞎听的。”
颜辞知道他们做新闻肯定消息灵通,就也不继续追究这人是如何得知自己的特征的了。
“这么冷的天,你就穿这么点?”颜辞看一下自己穿的外套,再看一眼杨喻单薄的衬衫,有点好奇这人的体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