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化完。那口信却是白留了。
灵素知道了事情始末,晓得“燕先生”就是这位大能前辈的一个分神,这回因为自己没来得及出手,已经“目送”人家升往他界了。
“耽误前辈修行,晚辈罪过……”灵素稀里糊涂地道着歉。
一道识念传来:“你还真成凡人了……世事皆有因缘,哪有哪一个人的罪过。唔,看来我这便宜也捡到头了,得,接下来你也不用管了,全都走脱了也好,换个地方接着玩儿。”
眼看这位就要离去,灵素赶紧挽留,她还好些事儿没弄明白呢。
先问这识念的来处,那头便回道:“数有五十,下凡的四十九,剩下这块记着的事儿太多,瞒天过海投了胎也没什么用。一睁眼都想起来了,还修个什么练个什么!就在这世间逍遥逍遥算了,反正这残灵天也不收。”
灵素听说这位大前辈在世间游历许久了,立时许多事情想问。此间的出路方才听准了,能过星去往更高界。只是这心念修法如何,渡法又如何?出路既有,奈何人不往那路上去,又该如何?人心已定,转机在何处?
罗里吧嗦一堆丢出去,那边就沉默了。
好一会儿,才过来一念:“你能下来历练,神识还差成这样,还真是……叫人羡慕啊……”
也不答她那些话,只道:“我瞧着你这般顺遂,心里妒忌,说不得要助你一臂之力了!”
灵素就觉着头顶上一阵热烘烘的,一会儿又有一念传来:“神识可助不得你,只告诉你一个,这世上眼见着的都是‘假’,后头那‘能’才是‘真’……好了,你接着玩你的吧,我再跟他们也说一声去……”
再之后就如深水沉石,没一点动静了。
灵素呆立了一会儿,再动用神识时,忽然在从前可见的之外又多看见一层各样小点、小线汇成的涟漪,恐怕就是方才那位大前辈所说的“能”了。
还在犹豫,后头方伯丰来了,上前揽了她道:“燕先生恐是个有来历的,他去的自在,我们也需当节哀。”
灵素回过神来,一时木木的,方伯丰直道她心里难受,只拍着她背轻叹安慰。
两人又回到正屋,堂前点起了香烛,供了一桌果品和两样出自苗十八之手的菜色,也没有牌位,也没把人挪出来,供案上放的是两张符。一张出自燕先生之手,一张却是湖儿的手笔。
湖儿还在里头跪着,说什么也不肯起来,不出声,眼泪却流个不停。岭儿陪着自家哥哥跪着,又每每去看已经躺下的燕先生,看他神色如生,好似一会儿就会醒来一般。
苗十八和鲁夫子几个都往外头同管家商议后事去了,灵素进了里间,拉了湖儿起来道:“燕先生……”
这后头的话没法儿说。燕先生飞升了?回去了?其实本来就没有“燕先生”?——这些都是她看来的话,可对湖儿来说,那什么大前辈什么分神,同他都没干系。把他从小带着教养,由着他胡闹还一直给出主意、寻帮手的,就是眼前这个已经失了生机的“燕爷爷”。
湖儿抬着泪眼看着她娘,却见她娘一脸的迷惑和为难,便抽噎着道:“我、我晓得,晓得燕爷爷是、是有来历的……没准、没准还是神仙来、来的,可是,可是就算是神仙,我往后也再也见不着他了!”说完又哇地大哭起来。
灵素摸摸他头顶:“你若有心,往后……总会再见的……”
岭儿也靠过来,对灵素瓮声瓮气道:“我总觉着燕爷爷并没有死……大概是……是换了个地方待着……”
灵素看她一眼,岭儿见自家娘亲没有斥自己胡说,不仅没有责怪,还有几许赞许之意?心里定下来,也不为自己不觉悲伤而自责了,反坚定了燕爷爷必定是去了其他什么地方的想法。
之后丧事依照燕先生遗命办理,几乎没什么动静,不过几个至交好友送了一程,停灵也只三天,就埋在了遇仙湖南岸的北山上,与慈光神庙斜斜相望。
灵素一直木呆呆的,众人晓得她性子憨直,自幼没有父母,又远别族人,夫家这边也没有什么靠谱的长辈,这回就是头一次经历亲近人的故去,恐怕心里一时别不过来,也是常有之事。
倒是湖儿之后在读书练功之时,还常不自觉堕泪。灵素想起他本是阵灵来投,细想来这阵法就同那位大前辈有颇深的渊源,加上他在湖底成灵时候,恰是燕先生能借符与阵法相通之际,这各种因缘,或者他心里并不清楚,只是这依恋之情却是实打实的。
这又叫她不觉想起大前辈那句话——“眼能见着的只此世间半成之能。”那另外的九成半呢?恐怕这样辗转的因缘,在这世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凭人的所知所见,又如何能了解到这些眼不能见耳不能听之事……
这年的夏里就多雨,德源县的湖塘河浦都涨得没下去过,燕先生落葬后,这雨又开始下起来。起先还有点秋雨绵绵的意思,之后就开始下大了。多半个月下下停停,已经传出一些田地遭淹的话,好在有遇仙湖在,好像多少水也盛不满它似的。
农务司这时候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