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得转眼便忘记她的容貌。
重生后,很多事却似乎不一样了……
他捏着眉心闭上眼,黑暗中,她一颦一笑,不甚清晰。
……
课间,准备去何兴办公室应战的周静雨,在拥挤的走廊,被人叫住。
她回头,见是毫无交集的季远,略诧异地问:“找我有什么事吗?我现在得去趟办公室。”
“我知道。”季远顿了顿,表情似有挣扎,在周静雨不解的眼神中,挤出一句问,“结夏她…昨天出什么事了?”
向来不问旁事的季远,居然跑来问她结夏怎么了,这世界真玄幻!
周静雨立刻露出错愕表情。
似乎也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季远没等她回答,扔下一句“算了,当我没问”转身就走,背影说不出的仓惶狼狈。
他烦躁地握紧拳,总觉得重生后的自己越来越不正常,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
上次向薄耀光放话说,会用自己的方式完美解决和结夏之间的事,说得那么胸有成竹,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有多没底……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周静雨的喊声:“昨天晚自习后,她被人关在女厕隔间足足一个小时。”
一句话,已饱含足够多的信息。
季远一怔,想回头问清楚,急着去办公室的周静雨已然转身向前。
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走廊打闹的男女撞到他,才终于回神,敛了情绪往教室走。
心底陡然窜起的冲动,野火般越烧越旺。
……
对一切毫不知情的结夏,此时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吸着拖鞋去浴室洗漱。
镜子里的少女脸色苍白,满面病容。
鼻腔像灌了水泥般呼吸困难,如果薄耀光再来晚些,她昨晚估计得冻发烧。
去饭厅吃过夏蓉熬的蔬菜粥,喝了药准备回床上继续睡,骤响的门铃牵绊住脚步。
她瞄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大中午的,该不是夏蓉想回来照顾她又忘了带钥匙吧?
趴在猫眼上往外瞧,在看清来人后,结夏整个僵住。
——怎么、怎么会是季远?!
隔着一道门,彼此的心乱如麻被安全藏匿。
季远望着那道门,手里的习题册和试卷被他捏出明显褶皱。
什么时候,他也学会编如此蹩脚的理由,来见一个人……
上午最后一节课铃响后,他鬼使神差带了结夏的作业凭着久远的记忆找来她家。
真是奇怪,明明已经过去八年,结夏家的住址他却记得如此清楚。
来时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她死去的那个夏季。
上一次打开这扇门,他看见一个破碎的家庭和一对绝望的父母,结夏的母亲哭得几近晕厥,结夏的父亲看着他送来的慰问品,沉默半晌,叫他回去。
比起宋晴,结夏父母还算理智,知道女儿的死不怪他,但见到他到底心里膈应。
满脸胡渣的结南把他送到楼下,手颤抖着摸出烟,打火机半晌点不燃。
季远帮忙扶稳他的手,结南没有拒绝。
但四目相对,他分明从男人眼里瞧见了一丝挣扎的恨意。
季远沉默片刻,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没什么对不起的。”
“该道歉的人还缩在gui壳里,连个面儿都不肯露。”
“妈的!喝了酒还开车,真他妈是个王.八蛋!”
“赔钱赔钱,老子不缺这点儿钱!钱能买回一条人命么?”
“老子要他牢底坐穿!要他偿命!”
中年男人骂着骂着,眼眶便红了,佯装的坚强被悲伤碾碎,他蹲下来以手掩面,呜咽声从喉咙里不断滚出,苍白嘴唇颤抖不停,燃着的烟跌在地上,熏出一道难看黑迹。
季远站在那棵树下,一直到天色向晚,霞光染红整座城。
他透过叶与叶的缝隙,望向渐沉的夕阳,身边蹲着泣不成声的男人。
那画面,直到很多年以后,他都还清楚地记得。
当年死的不仅仅是结夏,还是一个家庭的所有希望……
……
过道很安静。
季远的耳畔却响着混乱的哭骂声。
呼吸变得格外沉重,他抬手抚过那扇门,没再继续等待,转身准备离开。
也许薄耀光说得对,他不该放任这份冲动接近结夏,否则,很可能会再一次地害死她……
他按下电梯。
身后传来吱呀的开门声——
狭小的门缝里探出一颗小脑袋,乌黑眼仁惊疑不定地在他身上打转。
“你…找我?”
他侧过身,喉结艰涩地滚了滚,然后颔首,答说:“嗯,我找你。”
“有…什么事…吗?”
似乎每次面对自己,她都很紧张,此时也是,无措地站在门前,想看他又不敢对上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