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
六月却霜节上,圣上自言因为近来夜间常有元心皇后入梦, 他极为思念亡妻,又觉这些日子以来, 初怀公主打理政事颇为妥当, 因此决定要将皇位传给女儿。
举朝哗然。
朝堂上的大臣迅速分成了三种。
一种以陈可始为代表,极力反对这件事,他们认为此时的圣上春秋鼎盛,决不能轻言传位。
另一类则是多是武将, 首当其冲的就是秀水李氏的族长——李岳, 他上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奏折, 把圣上和初怀公主都夸了一通:圣上的决策十分英明, 初怀公主殿下雄才伟略,堪当重任。
而大多数的朝臣则选择了沉默,其中就包括了夏侯昭的三位老师。
风荷颇为不平, 这一日服侍夏侯昭穿戴朝服的时候,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丘敦大人难道不希望殿下登基吗?”
夏侯昭站在房间中央,伸展了双臂,以便风荷为她整理衣饰。闻言,她只是笑了笑,道:“也许丘敦大人另有考量。”
风荷将一块双凤拥月的玉佩挂在夏侯昭的腰间,道:“他在朝中颇有威望,若是站出来说几句,殿下的处境不是好多了。”
其实风荷倒不急着看到夏侯昭登基,但这些日子来自各地的奏折几乎把芷芳殿都堆满了。其中不乏有些人为了博得一个令名,言辞间对夏侯昭不太恭敬。
她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像丘敦律这样的老臣都站出来支持夏侯昭,那么那些声音自然就消弭了。
夏侯昭笑道:“天底下哪有这般好事。便是丘敦大人真的上了奏折,难道不会有人说他‘妄图拥戴之功’吗?”
“哎,我倒是忘了这个。”风荷被唬了一跳,再不敢提这件事了,安静地把夏侯昭装扮成一个符合礼仪的储君。
程俊早就等在外面,一看到夏侯昭出来,连忙躬身行礼。
夏侯昭深深吸了一口气,朝他点点头,道:“开道吧。”
如今她是正式监国,因此用了半副帝王的仪仗,前有内侍清道,后有宫人持着罗伞等物跟随。
走出锦芳苑,又有严瑜和李罡两人站在道边,向她行礼后,也加入了这浩浩荡荡的队列。
一路行来,偶尔遇到的人也都早早避在道旁,躬身行礼,不敢直视仪仗。
走到太极宫前,程俊清了清嗓子,高声道:“皇太女初怀公主殿下驾到!”
为了以示对圣上的尊重,夏侯昭独自视事的时候,只在太极宫的偏殿召见臣子。
此时站在殿中的几十名臣子,听到程俊的话,齐齐伏倒在地,口称“千岁”。
自从圣上向臣下表示出退位的意思之后,这偏殿内的氛围也紧张了起来。尤其是那些附议陈可始的臣子,望着夏侯昭的时候,总是战战兢兢,仿佛生怕她找个什么借口降罪。
夏侯昭心里其实觉得挺好笑的,她坐在偏殿的最高处,底下的臣子不论有什么举动,她都能看一清二楚。
她反而不想和他们计较一些小事了。
堪堪商议完几件小事后,丘敦儒挪上前道:“殿下,近日北狄人似又蠢蠢欲动,我军需早作打算才好。”阿莫林去世后,夏侯昭便将丘敦儒挪提为了羽林军中郎将,因此丘敦儒挪有了上殿议事的资格。
丘敦儒挪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去冬宫变之后,接掌北军的夏侯邡将原先亲近沈明的将领都筛查了一遍。其中吃空饷的,私开边贸的,私通敌寇的就有五六十人,
夏侯邡砍了十四个情节特别恶劣的。其余人则按照罪名的大小或罚饷,或降职,或罢黜,一一处置。
北军风气为之一清,可是也留下了许多空缺。
虽然从上三军中调拨了许多人手过去,终究有些生疏,若是北狄人抓住这个空隙南侵,确实需要提早防备。
一名文臣道:“既然去冬他们没有趁机南下,此时已经过了半年,为何忽然会旧事重提?”他这话一出,殿内便有不少人附和。
在这些文臣们看来,去年冬天皇后新丧的时候,北军人心浮动,恰恰是最好的时机,北狄人却只是小小地试探了一下,等到元正回去后,更是再无动静。
那时候都没有南侵,过了半年多才想起来这事,岂不可笑?
虎贲军中郎将王晋出列道:“去冬北狄人无所行动,我们本来也在疑惑。今年开春有行商北上,我们方才得知,原来去年冬天北狄人的右贤王也生病了。他们之所以多次小规模侵扰九边,实际是为了干扰我们的视线。三月的时候,右贤王去世,如今是延渚掌权,此人素来仇视大燕,又极好武功,恐怕一有时机,便会进犯九边。”
听到延渚的名号,在场的诸人都不由自主地朝严瑜看了一眼。去年夏天,若不是严瑜在信州击败延渚的大军,恐怕他们都无法安稳地站在这里商议国家大事了。
想到这里,他们不免生出几分轻视之心。
陈可始便道:“延渚此人早已是严瑜将军的手下败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