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称赞道:“我原本以为你刀法一定不差,没想到你厨艺也这么好。”
程嘉垣抱着手臂,“吃完了再说话。”
又静了一会儿,他扭头撇了眼叶知昀,垂下睫毛,盯着地面,道:“我听说你来洛阳之前,去了趟邢州?”
少年摇了摇头,“没有,到了魏州就难北上了。”
“燕王殿下的事,你别,嗯……”
对方说到一半,就没声了,叶知昀抬头看过去,程嘉垣似乎想安慰几句,可估计没安慰过人,声音顿在嗓子眼里。
他忽然记起来,程嘉垣和他一样是寄人篱下,不同的是,对方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而燕王对他却是极其仁厚。失去了这个类似于‘家’的庇护所,对方想必很理解这种感受。
程嘉垣咬着牙道:“像燕王这种人,不该落得这般下场,胡人尤其是达奚列这个狗杂碎,胆敢进犯我大晋土地,屠杀无辜百姓,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叶知昀无声地苦笑了下,达奚列可以说是匈奴不世出的奇才,联合五胡军队,对于战场变化高瞻远瞩,想要杀了他,谈何容易。
况且,现在最想把他碎尸万段的人,不是程嘉垣,而应该是远在西北的李琛。
前线战报不断传来,每一道都触目惊心,连潘府的幕僚都大呼惊险,叶知昀无法想象李琛这段时日是怎么度过的,只希望如信中所言,战事早些平定。
灶台上汤熬得咕噜咕噜响,程嘉垣盛进碗里,叶知昀接过托盘,道:“多谢。”
程嘉垣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叶知昀摇了摇头,回到别院,嘎吱一声打开了门,潘怀依然坐在灯下,持着那份文书的一角放在烛火上,燃烧的火焰逐渐升高,文书寸寸蜷缩,化为灰烬。
潘怀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做法被撞破,在跳动的火光中,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叶知昀冷眼看着他。
潘怀说是饿,可每道菜都只尝了几口,看见那道不破皮的整鸡,他低低地笑起来,也不知在想什么,最后把木箸放下,道:“还少了一道入口即化的鱼rou。”
叶知昀应付道:“厨房里没鱼了。”
一般人说到这里也就消停了,可潘怀大半夜的又提出要去钓鱼,还偏偏要稍上他。
叶知昀看着他眼底下的淡青,应了一声,想着那就耗吧。
等鱼上钩是个漫长的过程,潘怀的眼皮子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昏沉,在沉静的夜色里打起了瞌睡,身体失去重心,无意识地倚在少年的肩膀上。
叶知昀纹丝不动,静静坐在池塘边,手里提着鱼竿,非常有耐心等到鱼上钩,池水微微荡漾,他才收线。
那条吊上来的鱼又大又肥,他吹了唿哨,夜里飞出来一只海东青,他把鱼抛给如花,起身随手把潘怀推到一边去。
对方睡得正沉,倒在冰凉的草地上都没醒。
叶知昀拍了拍袍摆得泥土,转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估计在地上躺了一夜,潘怀脸色不太好,这位前呼后拥的大少爷还发了高烧,十多个大夫围在身边,挤满了屋子,却非要让下人去传叶知昀。
叶知昀表示明白,转眼去取了黄连和苦瓜汁加进药里,亲自端到他面前。
潘怀大概从没见过他这么好的态度,坐起身,喝下递给的满满一勺药。
“……”潘怀常常挂在唇边的笑意消失了。
场面静了一瞬,叶知昀当即拿着布巾捂住对方的嘴,防止对方吐出来,轮到他笑了,温和道:“少爷,苦口良药。”
潘怀定定地看着他,硬生生地咽下那口药。
潘怀生病的这段时间,叶知昀就清闲多了,他这个监军当到了今天,没见过半个兵影子,出个府也有人在后面跟着。
他本来打算去找沈清栾的下落,对方奉圣旨来到洛阳整合商队,叶知昀暗中搜罗了好几遍,都没有听说过城里有这一号人物。
九月初,胡人细作挟河东知县老小,逼迫知县献降,达奚列率大军占领河东。
此一消息传来,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包括潘志遥,这样一来,胡人兵马从中间切中,兵行险招,盘踞渭水,洛阳和长安都即将笼罩在铁蹄之下。
府里一早就陷入了一片鸡飞狗跳中,叶知昀走进书房,里面坐着潘志遥和潘家几个长辈,以及一堆幕僚门生,正商议着战事。
一个满门胡子的书生道:“应该从两面包抄,截断匈奴大军于潼关外!”
立刻有人反驳:“以我们的兵力何谈包抄?达奚列可是有二十七万大军!还有,西戎还在后面虎视眈眈,一旦出兵,他们就要扑过来咬断我们的喉咙!”
“说什么没用的?不就是不敢打吗?那李琛是怎么率领西北五万驻军拦住鲜卑的?!”
一片吵吵嚷嚷,潘志遥也不动怒,等他们说完了才道:“胡人已近在眼前,潘怀,咱们洛阳有多少兵马?”
潘怀上前一步,“回父亲,洛阳守军再加上那两万北疆军,一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