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韩国也好,都是无辜百姓。
銮轿在府门前停下,鞭炮声停了下来。
我往下一看,安定侯倒老实,率领着阖府众人跪在门前。
其中一女衣着丽都,戴着帷帽,手指全被衣袖盖住,只露出一双美目含恨瞪着我。
化成灰我都认得她,淑贞小姐仍没摆脱毁容的厄运。
陈凯的腰间系着那条汗巾子,嘴唇翕合,似有千言万语。
我捋了捋长长的衣袖,阿薇捧过一只盛满了清水的饕餮纹犀角杯。
犀角杯深褐色,水不见底,正是我早就算计过的。
每次有信徒献上重礼时我都用这只犀角杯赐神水,为的就是这一天。
忍着炎火酷暑,穿着七彩羽衣,长了一身的痱子,我的辛苦没有白费。
戴着长长护甲的手指在上面胡乱划了划,趁人不注意我悄悄把指甲缝里藏好的蘑菇粉洒了进去。
天气火热,毒蘑菇早就晒干,又磨成了粉。
也许安定侯会尝出点异味,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她敢吐出来吗?
手续完成,阿薇擎着犀角杯走到了安定侯身边,递了过去。
安定侯接下犀角杯,向我看过来,有些疑惑。
沈先生临走之时我并未答应下来,突然间到了府门前,又没事先沟通过仪式进程,换成谁都会犯的咕。
我也不言语,只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着。
想当皇帝吗?一杯水也不敢喝?
反正我无所谓,她喝下去就能免了场战事,不喝我转身就走,给别人喝也不妨事,我有足够的时间返回,祁王府接应的人马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大不了挨我父王一顿骂,安定侯敢把我怎么样?
进可攻退可守,我不再是只会乱冲乱闯的傻丫头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至少我努力过。
“喜儿!”陈凯先沉不住气,站了起来,“那天是个误会,我不是信不过你,是……是……”
我的脸一沉,示意銮轿起程回潭州。
“等一等!”安定侯一口把犀角杯里的水吞了,把杯子交还给阿薇,又一脚踢在陈凯的后膝窝上把他踢倒,“请九天玄女娘娘进府受大礼参拜。”
很好,我猜那杯水她连味儿都没品出来。
虽说陈凯把住了兵权,但只要安定侯一死就会树倒猢狲散,整个潭州都保住了!
高高吊起的一口气终于顺畅了,我的脚有些发软,扶住銮轿的乌木杆,只说了一个字:“走!”
“不许走!”陈凯的长刀出鞘,大群黑甲兵把我们团团围住。
那些胆小的百姓吓得抱头鼠窜,顿时谷中一片混乱。
陈凯也不拦着他们,由得他们散开逃走。
“不得无礼,不得无礼!”安定侯声嘶力竭地嚷着,陈凯和黑甲兵没人听她的。
我好想混进人群里一起逃,可一身七彩羽衣目标太大,而且陈凯那双黑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逃不掉了。
好吧,逃不掉了,那又怎样?
出门之前我就做过了最坏的打算,不过就是一死而已!
我尹喜儿又不是没死过,死有何惧?
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爹和旭都安顿好了,清清白白地嫁给了楚哥哥,挽救了更多人的生命,这辈子我了无遗憾。
终于,人们全都散了,场中只剩下我和忠诚的阿薇。
“你也赶紧走吧!”我转身对阿薇感动地说。
阿薇吓得全身发抖,却固执地摇头:“我不走,王爷会要了我的命的!”
呃,我想多了,她只是怕了我的父王。
“你走吧,逃得远远的,这里是燕国,他奈何不了你。”我劝了又劝她才肯离开。
这样一来拖了些时间,我转脸瞅了瞅安定侯,毒还没有发作。
“一场误会。”难得安定侯对我笑脸盈盈,“有话进府去说,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我冷哼一声:“我尹喜儿没贪你们府里二十五文钱!”
“那是自然。”安定侯一指仍对我怒目而视的淑贞,“九天玄女娘娘请都请不来,你做什么死相?隔天丝线店老板上府里来我就知道了,把淑贞骂了一通,可那会儿婚事将近,张楚那厮插手其中,不方便解释,只得让喜儿姑娘担了罪责。后来你开店,我嘱咐不准sao扰你,免了你半年的税,算是扯平了吧?”
难怪,别人都叫苦不迭,我却迟迟不见衙门里来收税。
我想说那时与张楚真的什么也没有,但似乎可信度不高了。
陈凯早已等不得了,上前一步说:“我不该不信你,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你还想怎样?”
真是大少爷,以为天大的祸事只要他老人家一句话,别人就不得不一笔勾消!这就是我可以和陈凯当朋友,却从未想过嫁给他的原因。
我指着他腰间的汗巾:“我们的婚事已经完了,你还不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