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如刀掠过珊瑚的脸,“姜妈,快!”
跟着蓉儿过来的老妈子飞快地掏出一只小瓷瓶,倒了些粉末在我头上,又撕下一幅袍袖给我包扎好。这一系列动作利索得很,象是经常做这种事的。
血很快就止住了,我的头有点儿晕,只好倚在吴奇身上。
淑贞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骂道:“你这小奴才好大的胆子!我哥想娶谁就娶谁,是你能肖想的吗?”
“是你说的,是你说的,是你说的……”珊瑚快要崩溃了,翻来覆去只会说这四个字。
她们唱什么戏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很意外,吴奇竟然对我比对他的女儿还要好。我尚且能支撑得住,他的身子却在轻轻颤抖。
娘和张楚都说他不是好人,但依我看他的为人简直太好了,好得都要不合常情。
“圣旨到!”
我还没想明白,一个小厮大声通报着,飞快地向芜蘅院奔去。
顿时,整个侯府乱成了一锅粥。
“你还能走吗?”吴奇问。
我点了点头,才走一步却脚一软,姜妈连忙过来架住我。
明光殿前,以安定侯为首,阖府众人乌泱泱跪成一大片。
头上的伤已经不疼了,我这个不相干的也跪在了最后面的角落里,有生以来第一次身临其境看到宣读圣旨,有点小激动。
竹林后转出一大群黄衣人,为首一人大红官服,腰悬玉带,头上乌翅官帽,面色蜡黄,被牛十三搀扶着,不是张楚又是谁?
这个疯子!
他自己掀了老底!
“啊!”淑贞跌坐在了地上。
张楚扫视全场,目光定格在我身上,悄悄出了一口气,看到我头上包扎的布条,面色又是一寒。
安定侯腾地站了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张楚,张南江张老板之子吗?”
“放肆!”张楚狠狠地剜了一眼,十足的官威,“圣旨在此,还不跪下!”
安定侯只好缓缓地跪了下去,有些僵硬,看起来很难接受。
我很想看看所有人的反应,却只能看到他们的后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张楚怎么自己暴露了?他的任务完成了吗?还是说他知道安定侯已经看穿了,瞒不住了,索性摊牌?
“安定候守卫边境,于国有功……”
接下来他该怎么办呢?那份名单还没到手,他不要了?
会不会真的要打起仗来?爹在军营里,他一大把年纪,也得要上战场吗?
“朕心甚慰,着吏部从重议奖,特赐玉如意十支、东海珍珠五斛、金珠一斗……”
安定侯可是要谋反的!连女王都不看在眼里,还会怕他一个小小的巡察使吗?这是打草惊蛇啊!那些史书上杀使节的案例一桩桩一件件在我脑海里过着,不由得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钦此!安定侯陈美龄接旨——”
我恍恍惚惚,杂念丛生,连圣旨都没听清,张楚就念完了。
所有人平身,只见满满十大箱金银珠宝晃得人睁不开眼。
安定侯接过圣旨,冷冷地说:“原来是张大人,失敬失敬!”
淑贞迫不及待地冲了上来,抓住张楚的手问:“你怎么可能是巡察使?你骗我的,对不对?”
朝庭命官不能私自与皇室结亲,这是大忌,于男女双方都是死罪!也就是说他们的婚事完了,连半点转还余地都没有了,不管安定侯是不是谋反都不行。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养面首的事传扬了出去,她别想找到好男人了。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淑贞挖了一个坑,把自己也埋了。
“请自重。”张楚冷冷地把手抽了出来,目光又落到我的身上,埋怨、不舍、心疼、乞求……看得我心肝一颤。
淑贞回过头来,顺着张楚的视线看到我,眼神变得怨毒,我的心肝吓得又是一颤。
左一个,右一个,全是厉害角色,他们都是大老虎,只有我是小绵羊,真想远远地躲开,再也不要面对他们。
张楚却偏偏蹒跚地向我走来,两旁的奴才们纷纷让开中间的道路,我在他执着的注视下避无可避。
“我来带你回家。”他站在我的对面虚弱地说。
他竟然是为了我暴露了身份!他是爱我的吧?
我所求的不过是个有情郎,这样的诚意够了吧?
不,这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场游戏,身份地位都是假的,他想利用我得到什么样的金手指呢?
我的心被拉扯成了两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手抽了出来,不敢看他的脸:“我把话说清楚,自会回去,不用你管。”
张楚幽幽叹了一口气,好言劝道:“走吧!你是要把你爹娘急死吗?他们就在外面等着你,快跟我走!”
离开家之前,娘急得大哭,爹说他有办法,难道就是向张楚求救吗?
唉,真的用不着这样,没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