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火,见上官正在看他,就随口说起烧陶:“这种板子最难烧了,因为厚,所以容易烧碎,所以得时刻看着火,我烧了三十多年陶范,也不能保证每次都烧成……”
他下面要说什么,上官没听清,她直觉有事要发生。这种直觉,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点,也在许多关键时刻救了她的性命。人要违背本性是很难的,她的身体一直要往安全地方躲,而她却不能这样无缘无故地消失,在理智与本性的拉扯之下,她也无暇注意工头到底说了什么。
有什么东西来了。
一把刀抵住她的喉咙,有人在她背后低声道:“不准叫。”
要破这种锁喉对上官来说不难,来人武功太差,无论反应速度还是实力都与上官相去甚远,但她现在并不是“天下第二”。
同样也有一把刀抵在工头后背上,工头一动不动,他背后的人道,“你若敢声张,不但你要死,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也得跟你一起死。等你二人死了,我可以将你们剥光,到时可没人说得清你们在干嘛。”
工头沉声道:“你们放了她,她只是个小哑巴,什么都不知道。要干什么冲我来。威胁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唐门的人还敢评论别人是不是英雄好汉?真是笑掉大牙。我问你问题,答不上来,我就照做了。”这人年岁不很大的样子,身材中等,黑衣蒙面,刀上也抹了黑灰,刀身乌沉沉并不反光。
工头看着上官,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安心。又对身后的人道:“你问吧。”
那人问:“前一阵子有许多武林人士来你唐家堡,听说一个也没回去,那些人都去哪了?”
“不知道。”
上官脖子上的刀忽然动了一下,堂堂天下第二,如果就这样让人抹了一刀,如何有脸面去见天下第一的昝师父?她乃内家高手,有外力入侵,肌rou自然而然生出反应,这一刀下来,并没有见血,她身后执刀人微微奇怪,轻轻咦了一声。工头身后的黑衣人并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工头表情紧张,让他十分得意。
“一条人命就在你一句话上,如何?我看你也不是唐家宗亲,何必为了他们白白送了自己性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你就告诉我吧。”
“我劝你不要去了,那地方有去无回,你这种三脚猫的本事,去了也是徒然送死。”
“你!”
一直用刀架着上官的男人忽然开口道:“老前辈,我们只不过是要一个处所,你说了便饶你不死,我二人去送死,你反而不放心,这是什么道理?”
工头似被他说动,上官心里着急,暗道你千万不要被骗了,说了我二人立刻被灭口,大唐又要少一栋梁之才!如若拖到巡逻的人来,或有半条活路可走。千万别开口啊!
她想到这,立刻对着工头不停摇头。
她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踩在瓦面上,两个铁片相互摩擦的细小响声,混在沙沙雨声中,几乎难以辨认。再撑一会儿就有人来救,可千万要撑住。
问候你外公的大女儿二女儿三女儿四女儿……上官脑内一串脏话跑出来,这飞镖居然是冲她来的,谁知道上面有没有毒,求人不如自救,她往外一挣,她背后的人有所顾忌,松了松刀,往前动了一步,拉住了她,低喝道:“小娘子不怕死么?”
上官心道小娘子当然怕死。小娘子不知有多怕死,小娘子怕死才动的,小娘子都不知jian细身份有没有暴露。
接着就听到暗器入rou的声音,她背后那人低呼一声,刀又松了松,摇摇欲坠。她很怕暗处那巡逻再给她来一下,正要有所动作,挟持工头那人一声闷哼。上官不禁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那夜行人捂着胸口踉跄后退,工头在旁边地下捡了一块碎砖抬手便甩,碎砖虽大,居然被扔出破风之声,去势既急且快,转眼到了面前,擦着上官额角,打中了后面那人的眼睛,他顾不得上官,丢下刀去捂眼睛,上官急忙跑到工头身边,生怕暗处有人放冷箭。工头并不放松警惕,连着又出三枚碎砖,打中了黑衣人左右肩xue道和膝盖,黑衣人两手无力,单膝跪地,手又无法支撑,狼狈地滚倒在地上。
暗处那人跑出来,穿着蓝绿色衫子,脸上带着半边面具,手中端着机弩,腰间挂着好几个暗器囊袋。看向上官的眼神充满恶意,上官为了保持自己腼腆文静胆小的形象,又躲到工头身后。她的手却隐在工头身后,假若这眼神不善的白虎堂甲子敢多一句话,就叫他去见阎王。
工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稍稍伸手拦了一下上官,上前说道:“你找人来处理一下。”
那人并不服工头的模样,态度也不恭顺,但工头似乎级别不低,那人一声呼哨,不一会儿墙角窜出几个人影,都是衣衫一样面具也一样的唐家弟子,腰间腰带写着白虎堂,背后写着“甲戊”“丙辛”之类的编号,将这两个人从地上拉起来拽了出去。
还好,没人上来指着她的鼻子说“这人根本不姓唐,把她给我叉出去。”
上官望着门口,想起了那夜开着机关唱着歌的“白虎堂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