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听见陈澍语气平淡地对着手机那头说:“……我是一个成年人,不是巨婴,不需要旁人教我怎么做。我有我自己的思维,也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我自己。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也知道什么最适合我,因为我有我自己的人生规划。”
“……每一条路都是我自己选的,每一个脚印都是我自己走的。如果我选错了,那是我活该,怨不了别人。”
“……如果我按照你们帮我规划的路线走,走错了该怎么办,你们能为我的人生负责吗?我能够责怪你们吗?”
林听雨不知道手机那头的陈老爷子具体说了些什么。
他只知道,陈老爷子显然被陈澍的话语激怒了。
站在房间门口,林听雨都能隐约地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的“不乖”、“不听话”、“犟脾气”等词汇,想必情绪上了头。
林听雨很低地叹了口气,没让陈澍发现。
陈澍不再说话。
他把手机搁到桌角,任由手机那头的陈老爷子自顾自地发脾气。
呼。
陈澍垮下肩膀,靠向椅背,一直绷紧的背部肌rou终于松懈下来。
他摘下眼镜,闭上眼,蹙着眉尖,抬手揉了揉太阳xue。
林听雨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伸手推开了房门。
他径直上前,从身后抱住陈澍。
“哥哥。”林听雨低声说。
感受到林听雨怀抱滚烫的温度,陈澍闭着眼,倚在他怀里休息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们要学会习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可抗力想要阻止我们前进的脚步。”
林听雨沉默着,没有回答。
陈澍睁开眼,伸手去拿放在桌角的手机,通话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
大概是发现了陈澍根本没有在听,陈老爷子怒气冲冲地把电话挂断了。
陈澍放下手机,接着说:“但我始终很清醒。因为我知道,我是对的。”
“按照你自己心中选择的路,坚定地走下去吧。”林听雨把他抱得更紧了些,“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
回学校领录取通知书那天,学校门口挂满了喜庆的横幅。
——“热烈庆祝我校高三(7)班陈澍同学以649分的优异成绩荣获本年度荆市文科高考状元”。
——“热烈庆祝我校高三(7)班陈澍、林听雨同学考上一本大学”。
——“热烈庆祝我校高三(7)班陈澍同学被雀山中医药大学顺利录取”。
——“热烈庆祝我校高三(7)班林听雨同学被雀山公安大学顺利录取”。
林听雨站在学校门口,盯着头顶上的横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
“干嘛呢。”陈澍从身后伸手扶了扶他的腰,“傻站在这儿。”
“突然间有些畏惧。”林听雨虚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我的名字头一回出现在红色的横幅上,有些不适应。”
“……”陈澍一顿。
忽然之间,他的心有些轻微地疼了起来。
林凯案告破之后,这件事很快就上了当地的新闻和报纸,悬挂在糖厂厂区大门口的白色横幅也终于被取了下来。
一直铐在林听雨脖子上的枷锁终于被彻底地解除。
陈澍和林听雨去老蓝的办公室领了录取通知书。
当着老蓝的面,他们拆开了信封。
两个人都遂了自己的愿,被第一志愿录取了。
陈澍是中医药大学的针灸推拿学专业,而林听雨是公安大学的警务指挥与战术专业。
“哎,让我拍个照,发条朋友圈。”老蓝小心地将他们的录取通知书整整齐齐地摆在一块,拿起手机一顿猛拍。
“其他人考得怎么样?”陈澍随口问了一句。
正忙活着拍照的老蓝听到提问,抬起头来看他们:“今年理科那边也有两个一本,但分数都不如文科高,刚刚过线。”
陈澍点了点头:“嗯,那还可以。”
五中生源差,学生基础薄弱。今年能出两个一本,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已经尽力了。
理科那边陈澍没怎么关心,毕竟和他没多大关系。
至于文科这边,除了第一第二的陈澍和林听雨,考得最高的就是赵芳菲,她考了509分。
“赵芳菲这孩子不太开窍,只知道死记硬背,不懂得灵活学习。”老蓝说,“我一直担心她高考会崩盘,没想到最后竟然逆袭了。这个分数对她来说,已经是预料之外了。”
“那吴迪呢?”林听雨问。
“吴迪?”提到这个名字,老蓝叹了口气,“考了四百出头,连二本线都没过。这孩子算是被自己毁了。”
“那他以后该怎么办啊?”林听雨心里还是有些唏嘘。
“听说他找了个外地的复读学校,打算再来一年。”老蓝说,“他真的是可惜了,起点高却不知努力,活活把自己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