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前院来。”中年女性声音从不远处飘出来,声音温和。
“马上就去!”男孩笑嘻嘻地答道。一颗石子划破空气,发出细微声响,弹到身体之上。
“咚”的一声,被打的男孩吃痛,小声叫了一句。
“别磨磨蹭蹭的,快点收拾。”弹石子的男孩不耐烦道,“收拾完了就趴在地上老实让我踩两下。爹爹还等着呢。”
被打的男孩默不作声,只有拍打布料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旁边响起细小的树枝划过石板路的声音,“刷——刷”,细小而有节奏,越来越近。
“哎呀!你干什么!”女孩突然叫了起来,“大早晨扫什么地!灰尘都弄到我身上来了!”
“小姐对不起。”清越的少年声响起,不紧不慢,不卑不亢,语调斯文有礼,却似乎带着一些不屑,“为了仪式,家里自然是越干净越好的。小姐要怕脏的话,就先去大堂吧。”
拍打布料的声音停止,而细碎的扫地声仍在继续。女孩嘴里骂骂咧咧说了几句,见那少年不理,便跺了跺脚。
“哥!”她叫道。
远处妇人催促声越来越急切。男孩嘁了一声。
“等仪式完了,就让爹把你开了!”他威胁道。
“好。”少年缓缓道,“我等着。”
男孩鼻子里“哼”了一声,“真晦气”他低声道,随即青石板便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这对兄妹似乎走远了。被欺负的男孩轻轻呼了一口气,继续拍着身上的灰尘。
扫地的声音停了下来。“你真没用。”少年说。
男孩的拍衣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没有说话。
“你好歹也是方家的少爷,我一个仆役都敢嘲笑你。”少年道,“这未免也太憋屈了。你不会说话?不会争辩?”
“……说话也没有用。”男孩终于说出了一句话,他声音又细又小,然而却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怯懦的语气,“父亲不会在意。”
“你有没有想过什么办法,如何不让这家里的其他人嘲笑你?”黑暗中传来呼呼的风声,似乎是少年百无聊赖,正拿着手中的扫帚随意挥舞。
“没有办法。”男孩淡淡答,“我身为庶子,母亲早亡,生来眼盲。出生在修道世家,却无丝毫灵气。他们嘲笑我,也是应当的。”
“若你变强呢?”赵雪寒问。
“我无法变强。”男孩说,“我没有地位,看不见,也没有办法修炼。只能靠小心谨慎,才能乞得一口饭吃,否则早就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这点我自己清楚。”
“只有他们和我一样弱时,才不至于嘲弄我。但这种时候,是永远不会来的。”
男孩语调平淡,似乎在说别人的事一般。少年不再挥动扫帚。四周变得寂静无比,连风声都听不到。
“若他们都死了呢?”少年轻声问。
“我也会死。”男孩答,“我没有求生本领,失掉靠山,只有死路一条。”
“若你没死呢?”
“……”男孩沉默。
“我若没死,又能怎样?”他低声道,“这世上,修道的又不只有方家,眼睛能看到的人还有千千万万。我没死,还不是会被这些人欺辱?又有谁能有这么大本事,让所有修为深,眼神好的人都死掉?”
少年突然笑了起来。他笑声清脆张扬,似无畏无惧一般。
“有意思。”少年边笑边说,“看不出来,你倒是挺有想法。”
一个物件从空中飞了过来,男孩听到风声,伸手接住。
“替我扫地。”少年道,“扫到地上一片叶子都看不见为止。”
“……我本来就看不见。”男孩有些无语。
“我不管。”少年道,“你就在这院子里扫,扫得好的话,或许你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不要离开。除非……”
轻轻的呼吸声传入男孩的耳朵。少年似乎凑了过来,贴着男孩的脸说话。
“我来接你。”
男孩呆立了一会,随即,便像少年说的那样,扫帚枝条碰触地面的声音响起。
前院响起了礼乐,不久后,人们热情的寒暄声开始膨胀,越过房屋,传到男孩待的院落中。那仪式,没有男孩的参与,似乎也照常开了起来。
并没有人来找男孩,邀他去前院。男孩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只是默默地扫着地。当他不知第几次用扫帚触到石子池,枝条碰触出不一样的声音时,前院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声音之大,仿佛一个雷直接在院里炸开了。
男孩因为眼盲,听力比常人敏感许多。这一声巨响,令他耳朵嗡鸣了好一阵。待耳中鸣响将尽,他才听到人们热闹的交谈声,竟瞬间变成凄惨的叫喊。
男孩抽了抽鼻子,随即干呕一声。“血的味道。”他低声说,持着扫帚,呆立在后院,一动不敢动。
轻轻脚步声响起,男孩似乎抬脚向前院走了两步,然而仿佛突然又想起少年的嘱咐,犹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