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李瑜点点头,“麻烦卫生委员给每个寝室买两瓶消毒ye,各个寝室还有少了其他用具的也都请寝室长马上报到委员那儿,等会儿统一采买分发,保证这学期的卫生工具基本情况,到下学期开学以前,用具有损坏或者丢失都内部担责。”
他看了眼卫生委员,长着小雀斑的男生朝他点了点头。
“好,那卫生暂时没问题,多提一句——负责用长扫帚扫天花板的小组等会儿最先工作,大家出教室留几分钟给他们,爱干净的把书本收收,或者盖张英语报挡灰。”李瑜提醒道,“另外中午以前都要整理干净自己的桌面,不留书籍是学校的硬性规定,桌洞里面我不检查,到时候家长打开看了,你们要不要挨骂就说不准了。”
大家窸窸窣窣地笑了几声,今天这帮孩子心情本来还都比较一般,到底开家长会的时候高兴的人绝不多,早读见了李瑜后却都有点兴奋。
“好了,不啰嗦了,中午之前完成卫生,组长检查签字,下午两点半准时开会,和家长一起出校门,不准提前离校。去大扫除吧。”李瑜收了牛皮本准备出教室,这群小兔崽子盯着他笑了一节班会了,强撑着不好意思说完——
“李老师,”陈劲个活泼过度的果然开了头,“您今天特帅!”
哄笑成一团,又有几个说他今天正装很标致的,能直接去相亲,李瑜抿了一下嘴巴准备要陈劲多拖一遍走廊的地板,就又听到个有学生问他,“李老师,您等会儿开会……批评的部分多么?”
他往门口迈步子,“自由发挥。”
“别啊——”
李瑜笑着回了办公室,理了理领带,还是因为那群臭小子的起哄觉得有些羞赧。
他其实挺享受目前和学生建立的关系氛围,高压当然有高压的好处,违纪少,成绩也会拔高,但李瑜不爱耍权威,也觉得那样的氛围比较压抑,于是温和与严厉并进,好说话但也势必讲理,成效从这次的期中成绩来看还是很不错的——让他拿了两千奖金,准备请常怀瑾吃饭。
他开了笔电继续检查会上要用的PPT,一边在心底回顾了每个学生的状况,等待着下午的来临。
两点,常怀瑾今天也把自己捣鼓得特别正式,在二中附近停好车,走了两步才发觉自己手里习惯性地拿了康乃馨,傻兮兮地转头放了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二中参加教师节赠礼。
等他到教室的时候家长已经到了大半,抬头打量他的人真不少,毕竟穿着衬衫马甲黑西外套来开家长会的实在是少数,他坐在陈劲倒数第一排的座位上,把座椅抽后再稍微屈腿坐下,混不在意周围的目光,开始检查外甥的期中成绩。
他看得不算认真,频频抬腕看表,终于等到两点半的铃响,跟一众家长齐齐抬头望向教室门口,角度一致地跟着李瑜的步子将目光转向讲台。
李瑜一进门就看到了最后排的常怀瑾,在课桌后显得他块头很大,有种错位般的滑稽,他朝他腼腆地笑了一下。
他们越过一整个教室的人群遥遥相望,好像搭起一条拥攘人间独供他们相遇的桥梁。常怀瑾只觉得这个人穿西装原来这么好看,再浪漫一点的话该要李瑜下台牵他的手,毕竟这场景与某个场合实在像极。
“各位家长下午好,我是咱们班的班主任李瑜,很感谢你们能抽一下午配合学校工作,参加这次家长会。”
李瑜把目光收了回去,朝底下的家长礼貌颔首,然后打开PPT简单介绍了此次家长会的流程和大概耗时。
常怀瑾一直紧紧盯着他,有些无奈地发觉李瑜同自己讲道理的语气和此时非常相像。他其实有些害怕李瑜不温不火认真和他说话的样子,好像是比严厉还要骇人的一种惩罚方式,就跟五年前一样,常怀瑾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平静地放弃。
但他又随着李瑜今天言简意赅的讲演觉得那些并不可怕了,仅仅展示着这个男孩五年间默默成长后的样子——他拿着激光笔,挺拔地站在讲台上,西服下有些偏细的腰暂且不论,丝框眼镜后的眼睛一片片地扫过去,好像谁也没看,又好像看谁都十分认真。
那个大学生去哪里了?常怀瑾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微笑。
李瑜的面孔仍然有些显小,又因为平稳的娓娓道来的语调和由浅及深的讲演逻辑显得十分可靠,常怀瑾根本不在意陈劲惹了哪些祸或者进步到第几名,硬生生把一次对大部分家长而言稀松平常的会议听出了艺术感,只觉得他的李老师怎么可以这么迷人。
并且产生了一点隐秘的自豪,讲台上一丝不苟的李老师几乎每天都乘他的车上下班,还只在自己面前展现过从前的那种娇憨,还有谁见过么?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骄傲,常怀瑾觉得这大概出于一个年长爱人目睹伴侣成长后的感慨,但毕竟不是真爱人,于是又和千万个旧人一样,迅速叹出一地惋惜。
毕竟李瑜变得这般好的过程,他都错过了。
会后是家长自由询问学生情况的环节,没有额外疑问的可以离场,李瑜刚一收话就被三四个家长围了个小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