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七点半准时出门,最近和白家有不少接洽,正是忙的时候,正好省得他还要多分一份心给以前的烦人的男孩,常怀瑾在一个又一个承载着黄金的白纸上签下大名,带着一种胜利的微笑。
他会十分配合妻子需要的公关,甚至因为没有人在荆馆等待他而更长地留在了澜墅,白西燕淡淡地朝他道谢,他便很绅士地说这是应该的。说实话,他对自己联姻的对象十分满意,白西燕不同于那些天天想着傍大款的艳俗女明星,也没有大家族出来的大小姐脾气,不试图在常怀瑾身上多拿东西,也不抱有假戏真做经营关系的幻想,倒真让常怀瑾觉得她只图一个有夫之妇的清净。
他真不明白李瑜在闹什么脾气,在他眼里白西燕恰恰是维持他们关系最好的人选,可比未来几年里常家替他挑的人好得多——他也真是考虑过自己与李瑜的未来,怎么也不想家里的小孩被一个泼辣的妻打骂。
属他贴心,是李瑜不知好歹。
常怀瑾总是难以忘记李瑜那张又蠢又固执的脸,让他觉得可恨,让他觉得可笑,并且终于在反复想起间觉得厌烦,最后生出一抹嘲讽的笑,真当自己是什么呢?幼稚地冲他叫板,顶着一张死人脸,哭都哭不出来,常怀瑾知道,李瑜势必感到痛苦,他却有种报复得逞的快活,这到底是李瑜罪有应得,是他活该。
他徜徉在胜利的喜悦间,和白家的合作相当顺利,要他放弃这次联姻?做什么梦,倒不如说李瑜带着他可笑的发言趁早离开刚好给他提供了更多完善工作的时间。
春天在常怀瑾步履匆匆的脚步声中静默地流淌,于是他也理所当然地根本没有察觉到它的到来,它的再也不会来。
他每晚带着不知疲倦的灵魂休憩在主卧中央,并在靠右的一侧醒来,这当然被他刻意忽视了,并且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忘记了关于李瑜的一切,就像右侧曾经拥有的暖热干燥的温度没有存在过一样。
可是该来的总会来,常怀瑾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过那个男孩,半个月大概已经算很久,却不知道一旦丈量起时间已经在预告危险。
他这天应酬到很晚,身上和Jing神都很乏,在玄关站了两分钟才若无其事地上楼,澡也没洗,失去警惕地躺进曾经属于他的一侧。
月光这次便明晃晃地照在他的腰上,像一只虚虚揽着他的手臂,随着浓郁的酒气遥遥传来一声犹如鬼魅的两个字的倾诉,是常怀瑾一再错失那样东西,是他们的钥匙,而已降临在这个与他结婚那天雷同的醉意昏沉的夜晚。
命运扣出一声钥匙插进锁眼的微弱声响,即将打开他连希望都不剩的魔盒,它已经足够仁慈,给了常怀瑾半个月活命,至于接下来的日子,谁也不知道这个男人要耗费多少心力找寻已然潜逃的那个无名之物。
常怀瑾很快便睡了过去,进入他从不更改的两分钟即达的安眠。
周遭彻底暗了下来。
第38章
凌晨两点,把李瑜从噩梦中催醒的却不是痛苦,更不可能是常怀瑾偶尔过分用力勒紧自己的手臂,是辣。
他在洗漱间抠喉咙,感受那团不安分的脏器反抗着这一切——这一切。
李瑜红着眼干呕着,一只手捂着肚子,间或擦擦淌了一脸咸水的肮脏的脸,另一只则压着舌根往里探,一股翻江倒海,那力量像拳头砸中了他的腰,狠狠地缩紧,让他弓起背,一股热辣的半消化ye体从他灰白的嘴里吐了出来。
好恶心。
他喘了两口气,拧开水龙头草草洗干净手上酸臭的涎水,复又弯下腰继续感受它的痛击,那姿态真像一个输得一败涂地被摁着脑袋踹弯膝盖呕血的角斗士。如此这般,呕出一团又一团看不清原貌的rou,洗净一手又一手分成分不明的水,就这样,喉管火辣辣地泛着红油残留的痛意,手则似乎要腐败在酸咸的体ye里。真是脏透了。
厕所的陈年污垢静默地听完了这场漫长的由人体内部发出的可怖交响,便随着李瑜关灯的动作继续隐没在夜色里。
他靠着泛黄的瓷砖看窗外的月亮,想缓一缓反胃的不适感再回里间。
他没戴眼镜,看不太清,那似乎有好几个月亮,如果能离月亮近一点则能看明晰,看完整,他在脑海里完成了一次电影镜头般的对焦,明白自己不过是无事可做,只要别想起那些不该想的——最后在额上体味到了一种虚假的触感,常怀瑾的眼睛看着他笑,试他的温度看有没有发烧。
他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那轮模糊不清的月亮,斜倚着墙壁静静地淌满一脸又一脸的泪水。
这感觉就和呕吐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李瑜这次总能看清每次呕出来的烂rou有怎样的纹理,常怀瑾对他是笑或是假意威严,吻落在脸颊还是舌尖,他的胃已经真真切切地空了,心脏也随着眼泪淌出一汩又一汩发酸的血。
可好像总也流不尽一样,李瑜用嶙峋的双手盛接这片没完没了的眼泪,那样子可真够滑稽,对着月亮捧面流泪的确有种恶俗的好笑,可他微微窝起肩膀等人环抱的样子又是这样可怜。
他哭了片刻便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