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心头一喜,犹豫了一会儿,矜持地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薄胤接过他的手,耐心的往上涂药,陈澄的皮肤软软的,指腹按上去,像按在棉花上,男人将药涂匀,掌心覆上,轻轻揉着。
陈澄疼的轻轻抽气,悄悄抬眼看他:“你真的,不给我戴锁了呀?”
薄胤不答反问:“陀罗剑是你偷的?”
“不是。”陈澄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后又虚虚道:“是,陈珠玑偷的。”
薄胤的动作停下来,目无表情。
陈澄皱了皱眉,道:“你父皇,查到,是我……不对,是陈珠玑,偷的了么?”
“父皇听说是你对我下了毒手,便以此为线索查了一下。”薄胤平静道:“原来你还有一个身份,是白雾组的主人。”
“不是我。”陈澄纠正:“是陈珠玑。”
“陀罗剑现在何处?”
陈澄转眼珠,薄胤又道:“再转,就给你挖了。”
陈澄眼珠定住。
半晌,他道:“我得想想,因为陈珠玑……他的记忆,我有时候,不太熟悉。”
“明天开始,我们会加快回京的速度,你最好在回去之前想起来,否则……”薄胤双手撑在他身侧,欺身一点点朝他靠近,陈澄下意识后撤。薄胤的嘴唇几乎跟他怼到一起:“我不杀你,父皇也会杀你。”
陈澄赶紧点头。
薄胤托起他另外一只手,继续上药,道:“现在开始想,想到了,尽快告诉我。”
想什么想,陀罗剑一到手,陈珠玑就迫不及待熔了,他到哪儿再搞这玩意儿去。
不过——
陈澄忽然想到,在他来之前,原著就已经发生了变化,无妄宝珠和星云全部都是原本不存在的,如今却出现了,那他是不是可以做个梦……比如,陈珠玑并没有熔陀罗剑?
他陡然找到动力,一整夜都认认真真的在脑子里搜索陈珠玑的记忆,得到的却全部都是陀罗剑被熔的片段。
这绝对不能告诉薄胤,跟他说就死定了。
好在,薄胤已经答应不给他戴锁链了,从明天开始,他身上没有那么多的负重,只要不再挑衅薄胤……
第二天早上,陈澄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手腕。
他憋屈不已:“你不是说了,不给我戴锁链了么?”
“我说的是,不戴‘那个’了。”薄胤道:“给你换了个细的,会轻一些。”
陈澄鼓起腮帮子,眼圈微微发红。
薄胤不动声色地扬了一下嘴角,弯腰将他抱了起来,重新搬上了马车。
陈澄蜷缩在车内,无声的垂下脑袋,眼泪从脸颊滚了下来。
正准备出去的薄胤停下了动作。
陈澄飞快的抬手抹了一把脸,然后蜷起身子,把脸埋进了膝盖里。
这是一个十分弱小无助的姿势,像极了假装坚强独自舔伤的小动物。
薄胤没有见过他露出这样的姿态,他不确定,陈澄此刻的可怜是真是假。
“陈珠……”
“我不是陈珠玑。”陈澄的声音传出来,闷闷的,哽哽的:“我叫陈澄。”
“陈澄。”薄胤道:“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犯人……就算你,你哭,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有……没有要求你放过我。”陈澄用力把脸在身上蹭了蹭,重新抬起头,眼睫毛还shi着,脸颊也被衣服上的刺绣刮出痕迹,表情却已经镇定下来:“我没哭,我装的。”
他睫毛弯弯,对薄胤一笑:“我就想试试你在不在乎。”
笑容稍微浅了一些,他别开脸,淡淡道:“没想到你一点都不在乎。”
以前,别人若说是装的,他定然是信了,可或许是陈澄满口谎言的缘故,此刻,他居然觉得,陈澄是真的,真的难过了。
这让他心头好像被针刺了一下,不至于出血,却鲠在那里,呼吸一下都微微泛疼。
他现在,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薄胤转身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陈澄不吵不闹,一路安安静静,也没有要求过再把链子取下来。
他好像接受了这件事。
薄胤还是每天会帮他搓一次药,好在这细链子够轻,没有让他伤上加伤。
男人揉着他的手腕,每日一问:“可想到陀罗剑的位置了?”
“我在问。”陈澄望着窗外,喃喃道:“陈珠玑……陈珠玑还没有告诉我。”
薄胤皱眉。
车外传来声音,又到了扎营休整的时间,薄胤上完了药,顺势拉起他:“出去走走。”
陈澄却陡然将他拍开。
薄胤侧头,陈澄的表情一瞬间冷了一下,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露出笑容:“太子殿下,我没听清。”
“扎营了,你不要一直呆在车里。”
陈澄点头,他双手撑起身子,立刻因为手上的链子遭到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