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钉钉,雁城一破,溪谷村的百姓便无处可去,战事比他想象的惨烈,敌国铁蹄入境,纵使身处山中也不可幸免,作为带着楚政去军营的交换,他要楚牧分出人手先行引导村中百姓往更安全的城镇去。
军营素来清苦,更何况是溃败的一方,柳沅踏入军帐便被血气熏得胃口翻腾,林弋一身血污,躺在正中,他是被人抬回来的,带毒的箭矢扎透了他的甲衣,军中人手不足,根本找不出像样的军医,阵前的草草处理根本不顶用,眼下伤口已经腐烂化脓,同楚政当初的伤势相差无几。
“都出去,把帐子关严,不要漏风。”
帐中人都是随着林弋投奔楚牧的亲信,有楚牧知会在先,柳沅一开口,他们立刻言听计从的退了出去,待旁人全部退净,楚政才小心翼翼的摘下草帽,他闷声寡言随了柳沅一路,别人大多当他是个来给大夫帮忙的山野村夫。
“沅沅?”
“你帮我按着他,怕就别看。”
柳沅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有对楚政的时候才会稍微温和一点,他厌恶朝堂更替,厌恶上位者的贪婪争斗,来时他看了一路,所幸雁城百姓早已四散而逃,不然这处地方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人间炼狱。
窄刃的短匕用火折子烧红,刃口同皮rou相触时会发出一种奇异的声音,脓血腐rou引人作呕,楚政认认真真的按住了林弋的上身,他眯起眼睛皱起脸,紧张兮兮的别过了头,他以为自己一定会对这种惨烈的景象寒毛耸立,可几秒钟之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预想中的反应。
与之相反的是一种莫名的熟悉,他好像也经历过这种场景,而且替他处理伤口的那个人好像也是柳沅。
记忆中有咸涩的水珠落在唇角,冰冰凉凉的,没有多少温度,他记得他下意识张嘴舔了一下,然后还引得在伤口中扣剜的刀刃一偏,生生剜掉了他一块好rou。
“咳……沅,沅沅,他要不要紧啊?”
楚政甩甩头,有些尴尬的干咳出声,手上又用了点劲,可怜林弋挨得这一箭伤及筋骨,军中匮乏没有麻沸散止痛就算了,他刚一疼醒便被楚政扼住了肩颈,结果又生生疼晕了过去。
“……死不了。”
柳沅唇角微僵,强行忽略掉了自己奄奄一息的小竹马,他知道他同楚政的行踪一定是林弋透漏的,所以下手分外利落。
最后一截断箭彻底拔除,伤口深处露出了森白的骨骼,柳沅面不改色的往里头倾倒药粉,军中伤药药性烈,只求迅速止血,哪管什么削皮蚀骨的痛法,也亏得楚政劲大才能把绷出青筋的林弋死死按住,柳沅扯来纱布替他打结包扎,林弋浑浑噩噩的出透了一身汗,面色惨白的昏厥过去,临了还要被柳沅一袖子挥在脸上。
处理完林弋,楚政赶忙拿着干净帕子来给柳沅擦手,他不喜欢柳沅手上沾血,于是他低头蹭得特别认真,生怕漏过一点脏东西。
“沅沅?”
见柳沅似乎是有话要说,楚政乖乖停下动作歪过了头,安安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柳沅垂下眼帘摇了摇头,说不出一句话,他自己心里也乱得厉害,他比所有人都护着楚政,可他终究是在楚政身边长起来的,天下大局苍生性命,都是楚政一点点教给他的。
帐里的血气还是浓得很,柳沅闻久了头疼,面色比来时更差了一些,楚政下意识伸手将他拦住,连哄带捞的将他兜进自己怀里拍了拍脊背。
他知道有些事情变了,外头在打仗,他们栖身的那个小村庄不再安全了,而这些陌生人也会打破他们原有的生活,但他并没有太过慌张,因为柳沅还在,只要柳沅在,他就安心。
“沅沅,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楚政一本正经的转动着脑子,他吻上柳沅的发顶,没有再去理会他们身边那个半死不活的伤号。
“我背着你跑,我跑得可快了,他们肯定追不上。然后我们就换个村子住,让他们找不到好不好?”
这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他想好好同柳沅在一起,假如所有人都不同意,那他就带着柳沅跑去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没有了,楚政,没有那种地方了……”
楚政不说话还好,他一开口,柳沅就真的忍不住了。
来时路上,楚牧同他们讲了当今的局势,都城造反,民间起义,外敌来犯,南越屹立百年,楚氏皇族此前是靠一个楚政才能稳住民心,而今宸王战死国中无主,南越已然到了倾覆之际,如此局面,他与楚政根本逃不到任何地方。
柳沅埋去楚政肩上攥紧了十指,国中能挽救局势的战力只听楚政调遣,而楚政死讯传出之前未定继承者,所以那股兵马一直未动,眼下各路势力都在百般打点,就指望着能用宸王留下的刀一统江山。
“沅沅……”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点韧性楚政还是有的,他实在见不得柳沅难受,于是他愁眉苦脸的憋了好一会,突然一拍大腿茅塞顿开,直接把红着眼圈的柳沅吓了个哆嗦。
“那,那这样,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