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喊出的话只有“奋战到底,绝不放弃”。
每一个心甘情愿投入到抵抗队伍里的人,想的都是拼到底。
他们是自愿去打一场胜利莫定的漫长战役。
“我们可以明智艰难但仍要去,我们可以自己义无反顾,可以自己慷慨赴死。”林君盛的父亲在两个弟弟的注视下说。
他深深地看着林君盛:“但家里从来没有给过你机会,我们想了很久,最终还是觉得,在真正出发之前,你还有最后一次选择权。”
林君盛默然。
继而又笑了。
“您早十年说这话可能还有用。”林君盛随手要将牛皮纸封丢到茶几上,他边垂手边说,“路确实是家里给我铺的,可走不走是我自己选的,打不赢,也要打,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牛皮纸封的一侧边角都已经挨到了茶盘,林三爷忽然说:“小盛,你把这个纸袋打开,再看看最里面。”
林君盛的手便停住。
他刚刚翻了纸袋前三分之二的部分,看出都是文件证明之类的东西,猜想后面的应当也都差不多,所以没看全。
三叔的话音里带着某种语焉不详的成分,林君盛在重新打开纸袋时,他心里无端轻轻“咯噔”了一下,像是有股说不出好坏的预感。
纸袋里最后的那一叠东西随即出现在他眼前——
那也是一叠出行材料,有着齐全的身份证明与一看就是费了功夫才做的材料。
只不过在姓名的那栏,写着的是:【池暮轻】。
林君盛缓缓将遮盖了照片贴放处的纸张揭开,那里方方正正贴好了池暮轻的寸照。
那相片甚至十分眼熟,是他那回带池暮轻去照相馆时,顺便一起照的。
“……您差人去偷我的相片就算了,怎么还把自己侄媳妇的也顺走了?”林君盛在沉默片刻后说。
他指尖微动,却没办法像对待自己的那份材料一样,又干脆利落的把每样东西塞回到袋子里。
三叔没吭声。
之前与对方吵得不可开交的二叔抬手,按着眉心缓缓道:“你说你早察觉了家里想做什么,我们家就你这么一个小子,你早想做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们就发现不了吗?”
三叔叹了口气。
这会,这二位倒是又统一阵营了。
林君盛确实很早就想过要送池暮轻走,他也试着着手去准备了材料。
或许都是这样的吧,这就是生活在大时代下的人。
都敢坚定地说自己不怕赴死,不怕留下来迎接滔天巨浪,却也都只敢为自己做决定。
一旦有了机会,知晓可以送亲近之人走,就谁都难免迟疑。
自己不走,也想帮别人多备出一条生的路口。
“你再想想。”
三叔拍了拍林君盛的肩。
二叔慢慢按了一下侄子的背。
父亲是最后一个从林君盛身边走过,他驻足最久,父子俩相顾沉默。
然后腰背依旧笔挺的男人抬手,他像林君盛还很小时那样,轻轻摸了一下自己孩子的头。
林君盛随身带着一支银制的打火机,他并不嗜烟,只是偶尔在熬夜或社交场合下抽。
然而这天,在林家的会客厅里,林君盛几乎抽空了一盒别人送的雪茄。
烟气缭绕在会客厅,窗外从上午变作正午,再从正午变作傍晚。
黄昏的金红光线下,林君盛再次拨开打火机,燃烧的火苗依稀与窗外天空一个颜色。
只是这会它舐上的不再是烟草。
是那个牛皮纸封。
林君盛在这日暮色四合时才去到池家。
他好像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只是看他走进小院时的神色,池暮轻似乎已明白所有,安静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林君盛在最后一丝天光下哑着嗓子开口。
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说什么,他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
可真正来到这个人面前,离别在即,他反倒头脑空白,又一切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知道。”池暮轻环着他后背,用偏凉的手轻轻拍着制服都没换的男人。
林君盛于是闭眼,他收紧手臂,仿佛是想用全部的感官来记住自己的爱人。
“你们家那些术法那么厉害。”拥抱了好一会后,林君盛又开口。
他脸埋在池暮轻的头发里闷声说:“有没有什么咒是可以把两人绑定在一起,这样就算rou身陨灭,这一世走散,可我三魂七魄上都带着你留的印,万一这次真的一去不回,下辈子靠着印记,我也还能再遇到你。”
池暮轻让林君盛不要提前说过于不祥的话。
但对于林君盛提出的想法,他顿了顿,又说:“有。”
林君盛在这晚见了他的爱人最后一面,带走一个铭刻入灵魂的印记。
他还对着尚天真懵懂的核桃Jing留下许多叮嘱,并托对方保管好几